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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焯芬
有朋友到埃及旅行,回來後說他迷上了金字塔和尼羅河兩岸那眾多的神廟,讚嘆埃及古文明的輝煌;但他無法把埃及古文明和暢濫於今日埃及國土上的阿拉伯伊斯蘭文明相連起來。無論是在語言文字或在宗教生活上,古代的埃及和今天的埃及好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連民族成份亦有所差異。朋友的感覺是:這中間有個文明的斷層。
這種文明斷層的感覺,我前不久在伊朗時亦曾有所體會。伊朗沒有金字塔和神廟,卻有波斯波利斯。古都廢墟石壁上那萬國來朝的氣象,是波斯大帝國的永恆記憶。可今日的伊朗大地上,從南到北,從西到東,最輝煌最漂亮的建築還是清真寺,和那一塊塊極具特色的伊斯蘭圖案瓷磚壁。伊朗人還講他們的波斯語,但文字亦早已阿拉伯化了。儘管這樣,伊朗人仍熱愛著哈菲茲、薩迪、菲爾多西和毛拉維的波斯詩歌;仍緬懷著古波斯昔日的輝煌。
文明斷層其實是外族入侵及同化的結果;埃及如此,伊朗亦如此。公元前四世紀亞歷山大的征略,為古埃及法老王國劃上了句號,亦焚毀了波斯古都城波斯波利斯。公元七世紀以後,兩國均變成了阿拉伯帝國的行省,改宗伊斯蘭教。伊朗其後亦曾被塞爾柱突厥人及蒙古人征服和統治。埃及在歷史上亦受過波斯、羅馬、拜占庭及奧圖曼大帝國的統治。到了近代,兩國均曾淪為英國的半殖民地。
相形之下,中國算是很幸運了,沒有出現過這樣子的文明大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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