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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青花大罐「鬼谷子下山」。 （網絡圖片）
李如志
河南淇縣位於中原腹地，古老而又聞名。境內有條淇河，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有不少有關淇水的詩唱：「淇水蕩蕩，漸濕維裳。」淇縣還是商朝都城朝歌的所在地。那位忠心耿耿，卻被荒淫無道的紂王挖去心臟的名相比干，他的廟宇仍然存於淇縣。幾千年來，這個不大的地方該演繹過多少可歌可泣、英勇悲壯的故事。
實行雙休日之後，我常為漫長的假期無所事事犯愁。這天，我叫了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朋友一起去了淇縣雲夢山。
到了雲夢山，奇峰峻嶺，層巒疊嶂。出於發展旅遊的考慮，這裡被宣傳為華夏第一軍校，指的是鬼谷子在此修仙學道，傳授兵法，培養出張儀、蘇秦、孫臏、龐涓一批優秀學生。春秋戰國，百家爭鳴，孫武、吳起屬兵家代表人物，鬼谷子王禪是縱橫家的鼻祖，而培養出孫武、吳起的地方沒佔華夏第一，怎麼倒叫河南淇縣人佔了便宜，可見淇縣人精明。若論辦學效率就更差了。當年韓國公子張良，不滿秦始皇的統治，為報滅國之恨，在博浪沙刺殺秦始皇沒有成功，逃到下邳，遇黃石公坐於橋頭。張良路過，黃石公將鞋子掉於橋下，張良撿起給黃石公穿在腳上。黃石公覺得孺子可教，便授予《姜太公兵法》，張良因而成為一代謀臣，那名聲決不遜於張儀、蘇秦他們。
雲夢山景區範圍並不大，無非也是廟宇、洞府之類，鬼谷洞和張儀、蘇秦之所也是後人借托之作，但是雲夢山畢竟與鬼谷子行徑有關，是可以稱為縱橫家發祥地的。
從雲夢山回來，我對鬼谷子的學說產生濃厚的興趣，甚至幾乎成了鬼谷子先生的信徒。縱橫家名聲大震，聞名諸侯，主要的代表是張儀、蘇秦，這兩個人司馬遷在《史記》中曾為其作傳，是確信無疑的歷史人物。張儀相秦，首連橫，使秦佔有河西上郡及河東、河南部分地區。他憑三寸不爛之舌，游說列國，破壞齊楚聯盟，一時成為顯赫的人物。蘇秦則掛六國將印合縱攻秦，迫使秦廢帝請服，歸還部分魏、趙地。司馬遷說他們都師於鬼谷子先生，而這個鬼谷子的身世則撲朔迷離，神秘異常。一般認為他名王禪，是戰國時人，但到了唐宋，仍有人拜王禪為師，可見他永遠不死。後世的小說描寫他為上八宗神仙，這可以看出縱橫家是一種學術流派在繁衍流傳，一個人怎麼也不可能從春秋活到唐宋的。作為縱橫家的開山鼻祖，不但因為他培養出一批著名的學生，還因為他留下了不朽的著作。《鬼谷子》一書一直流傳不滅，成為高級智謀之書，備受世人的推崇，便是很好的說明。
當然，縱橫家在先秦的諸子百家中，是個很小的學派，但是這些誦詩三百、使於四方的行人，在戰亂紛起、列國爭雄，中國由奴隸制向封建制轉型時期，謀詐用，而縱橫長短之說起，瞬間，縱橫家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他們游說列國，巧言而令色，辯才而彌兵。在諸侯面前，鋪陳揚厲，明辨說，善辭令，使當權者折服，不能不說這是縱橫家獨特智慧和獨有的策略起的作用。儘管在中國漫長歷史進程中不斷被淹沒、被誤解、被詆譭，但是其料事揣情之精確、機智雄辯之無敵、縱橫捭闔之自如，卻百毀不滅，永放光芒。
歷史證明，縱橫家有獨特性格特徵。他們多出身貧賤，卻志存高遠，雄心勃勃。張儀被認為「貧無行」，蘇秦曾窮困潦倒受盡冷落，後刺股苦讀而成材，身為僕人的范雎家貧無以資，秦相李斯本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但一生的表現都有縱橫家色彩。他們智睿超群，才化卓異。虞卿才華橫溢，游說趙孝成王，「一見賜金壁，二見封上卿。」他們又意志非凡，百折不撓。張儀貧賤時被誣為盜賊。掠笞數後，其妻日：「汝毋讀書游說，安得比辱乎？」張儀謂其妻曰：「視吾舌尚在否？」，其妻笑曰：「舌在也。」儀曰：「足矣。」遂說秦成功。他們的出色表現和顯赫功績，顯示出他們的雄才大略。他們以平民之身，直面各國諸侯，以三寸之舌對百萬雄師，以超凡的膽略、卓異的辯才在歷史上導演了一幕幕雄壯的活劇，留下了光照人間的功績。但他們又常死得慘烈和獨蒙惡名。縱橫家身處險境，今日言之於前，明日伏誅於後，今日座上賓，明日刀下鬼。張儀終身奉秦，後被詆譭，逃到魏國，死於他鄉。蘇秦被車裂，而他們並未貪生怕死，因而死得慘烈而悲壯。
縱橫家固然有追名逐利、不擇手段的一面，因此授人以柄，被世人嘲笑、詆譭。特別是儒家文化成為封建文化的主流之後，以儒家的是非為是非，他們虛偽迂腐、利慾熏心、沽名釣譽而詆譭中傷他人，對縱橫家的批評多為不實之詞。而公正的歷史學家卻能秉筆直書予以公允的評價。司馬遷在《蘇秦列傳》中說：「夫蘇秦起於閭閻，連六國從親，此其智過人者。固列其事、次其時、毋令獨蒙惡聲焉。」
鬼谷子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崇高的，對中國後世以及世界的影響也是廣泛的。商品大潮席捲世界的今天，國外出現了不少的鬼谷子研究會，嘗試用縱橫家的智謀商海弄潮取得勝利。雲夢山作為縱橫家祖庭，必將會吸引越來越多的智士仁人。可見我並不枉此一遊，還說了這麼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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