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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楊巹
楊 巹 簡介：就讀中大專業進修學院商業設計，繪圖設計工作募集中
小學六年級某天，班主任叫我放學後去見莫老師。我沒做虧心事，平日也會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功課、成績也沒教任何人擔心。去見老師的原因多半是他們想找我做壁報或幫忙做些瑣事。看來今天放學後是不能加入朋友的逛街隊伍了，我邊想著邊無趣地走進二樓教員室。莫老師似乎早等著，一看見我便從教員桌站起來，大步邁出。
「來，跟我來。」她的語氣有點緊張，但我不以為然。我蠻喜歡和我同樣留短頭髮的莫老師，她個性溫和，樣子跟酒井法子有點相似。
「你知道惡作劇電話的事嗎？」當她領著我走上三樓時突然開口說道。
被發現了嗎？我對莫老師露出一張不解的臉，沒有說話。此時，我們已來到1A班課室門前，隔著長方形的玻璃板，我看見弟弟正獨個兒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這才想起莫老師不單是我現任的語文老師，也是弟弟的班主任。
課室內，我們三人呈三角形地對坐著。
「前些日子，我收到1A班某同學的家長投訴，說有人打了幾通惡作劇電話到他家，每次對方接通後也沒作聲。由於他家設有來電顯示，經過兒子查證以後，證實是來自你們家的電話號碼。這件事你知道嗎？」莫老師一坐下來就為我說明一切。
笨蛋，就不會打給不認識的人或隱藏電話號碼嗎！我心裡暗忖，嘴巴卻說︰「哦？我不知道。」
「那幾通電話是在上星期六下午打的，那時候有其他人在家嗎？父母親在家嗎？」
「不在，他們還在上班，到晚上才回來，我那天整個下午也在圖書館。」我深信裝無知能最快解決事情。
其實星期六下午，父親的確在上班，可是母親則在房間睡覺，因為她上的是夜班；我因為朋友不適而臨時取消約會，呆在沙發上看書；弟弟就站在沙發旁邊，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摀住嘴巴微微笑。我一看就知道他在玩惡作劇電話了，因為從前我也做過這類無聊的事情，但我不會打給認識的人，都是胡亂撥一個電話號碼，所以並沒有被發現。
弟弟從我們進來到現在一直低著頭，並未說一句話。
「是你在撥通以後聽不見對方的聲音嗎？」莫老師愛憐地對著開始有點想哭的弟弟說。莫老師大概是想幫他了，但他還是低著頭沒有作聲。
弟弟就是那麼單純，總沒能像我般狡猾。只要說「是啊！我沒聽見任何聲音。」莫老師即使知道這是假的也不會責怪他，而且更會盡力在投訴的家長面前為他辯護。因為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
「啊！我記起了。我們家那支電話在前些日子就有點問題，早前我也試過撥通以後聽不見對方的聲音。」我假裝突然想起來說。
「原來是這樣，我也想到是這樣的啦。」莫老師勉強笑了笑，對著弟弟說︰「惡作劇電話那種事，我們是不應該做的，知道嗎？看來這次只是誤會，你現在可以跟姐姐回家了。」
弟弟跟在我的後面，和我一起離開學校。他哭了，一步出校園就哭了。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牽起他的小手，一路往前走。我看著前方，靜靜傾聽從背後傳來的哭聲，不禁失笑了。我覺得即使升上小學，他還是和從前一樣愛哭，還有沉默、膽小怕事，完全沒有男子的堅強。這到底像誰啦？
其實我怎會不明白的呢？如此簡單，怎麼我到如今才發現？他感到寂寞了。過往的我就是因為感到寂寞才會生起惡作劇電話的念頭。因為沒有朋友，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寧靜的家讓人感到非常寂寞，好想去聽聽別人的聲音，好想打發這種時間，好想……
我竟然忘記了。小五、小六開始，知道離別的日子將近，從前沒有談上幾句話的同學也突然變得要好起來。總是常常和朋友們在一起，早已不再打惡作劇電話了。
對不起，我竟然只會一直想著自己。今天，我牽著哭泣的他，其實很想告訴他，如果感到難過、寂寞了，可以來找我。還願意的話，也可以牽著我的手。打鬧的教訓工作從來都是大人們做的事，所以不用害怕，因為我只是個願意充當姐姐，一直陪伴弟弟成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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