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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潔華
朋友住在加拿大溫哥華島上的一個小鎮,這幾天天氣明顯轉涼,獨居的他瑟縮在自己的房子裡,足不出戶,更鑽進地庫裡釀酒去。如此的地理環境如此的氣候,保暖的何只是酒庫,還有脆弱的心靈。
這個秋日的下午,他竟然看了茱莉姬絲蒂主演的《Away From Her》,結果痛哭了一場,且泣不成聲。朋友今年六十多歲,就是電影裡女角費安娜的年紀。或許他在自己的過去失卻了許多的愛,因而被電影故事的真實揭開了心的疤結。疼痛,因為再無遮掩。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剛結束了一段十五年的婚姻,妻子比他年輕二十五歲,多牢固的愛情隨著年月都會遇上矛盾,何況是荷爾蒙的不協調,和對未來的憧憬。她不顧而去,連同他的寶馬電單車和一箱酒杯。再見她的時候她再婚了,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跟從前嚷著不要孩子的她像另一個人。「是您嗎?凱蒂。您還是您嗎?」他問。對方頑強地點頭。
他當然知道曾經跟他共衾枕的凱蒂早已揚長而去,就像電影裡的費安娜,但費安娜的離去更形決絕。患上老人痴呆症的她身在這裡,您還能聽見她的呼吸,觸摸她的脈搏,嗅到她的髮香,但她卻作出了預先張揚的警告:「我想我可能要開始消失了……」然後,果然。
電影裡的丈夫看著老人痴呆的妻子對他視若無睹,並跟另一個男人調情,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身不由己,不像凱蒂,是自己選擇離開的。朋友在費安娜身上看到年華漸去的自己,也看見深愛的凱蒂。一個人兩個角色,那痛苦是雙倍的。他分不清凱蒂與費安娜,也分不清自己的情深款款與幾近訣別的感覺;當然也分辨不了叫人瑟縮的天氣與弱不禁寒的、孤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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