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雨 北大美學博士生
在北京耳濡目染較多也最窩心的,是「別焦急」3個字。
上館子點菜時服務員因為忙不過來,招呼怠慢了,會聽到顧客說:「慢慢來,別焦急。」然後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因為某些原因而氣沖沖趕赴在路上,電話裡傳來對方平靜的聲音:「沒關係,別焦急。」公寓裡衛生間設施在早上的繁忙時段往往「大塞車」,其實大家都焦急,但還是多想想別人,盡量調整自己的節奏讓讓別人,「你先用,別焦急。」於是5伙人共住卻從沒出現爭執的情況,大家都反而自覺地加快了使用衛生間的速度,免得耽誤了那個在最需要的時候讓了自己而仍然說「別焦急」的人的時間。想起在香港,母親也常常和氣地說「別心急」,人就會靜下心來,反而能把事情很快地做好。
「別焦急」,並不表示說的人很有閒情,對時間毫不在乎,而是顯現了一份深厚的涵養─在焦急的時候,仍能抽身體諒別人的感受,知道別人其實也焦急萬分,於是平靜地說:「別焦急。」這是一種從容大度的氣量。
書包3寶隨身
在我的書包裡有3件法寶,必須天天隨身攜帶。它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第一件法寶是雨衣。還記得剛到北大沒多久,有一個黃昏借了幾本書從大學圖書館走出來,簡直嚇了一跳──廣漠的天空風雲變色,一大團一大團的烏雲層層壓來,一直湧到灰濛濛的遠方,彷彿大隊天將忽然兵臨城下,布陣奇詭變幻莫測。才6點多,卻在剎那間不辨西東。
這時開始從四方八面打下幾點豆大的雨。有幾個同學從圖書館走出來,見狀後急速四散。我也不好遲疑,鼓起勇氣撐起傘一股腦兒往有15分鐘路程的公交車站跑去,暗暗慶幸自己今天竟會神奇地帶了一把傘!
強風一下子轉作烈風,從四面八方捲來,脆弱的雨傘翻起又折回,不消兩分鐘便被折騰得徹底癱瘓,敗下陣來。頭髮一下吹向左,一下吹向右,一下又把整個臉罩住。橫過學校東門那多線迴環行車的馬路時,視線一片迷糊,僅憑直覺衝過馬路,心裡捏了一把汗。
疾風席捲著沙土打在眼簾、颳在臉上,痛得很!只好蜷縮著身子,再加快腳步。風在身邊轉來轉去,忽東忽西,人也沒法站穩,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決心一但到了車站,無論甚麼車都上了再說。平時悠悠閒閒走10多20分鐘也不覺遠的路程,現在可是每一步都在掙扎,舉步維艱。只覺得意識已被風吹得蕩然無蹤,連恐懼感也喪失了,只知道必須強打精神一步一步向前走!
終於捱到快到車站,隱約看見寫著「粥」字的霓虹燈光,不加思索便推門入內。裡面的食客不約而同轉過身來圓睜著眼看著我,一時間我回不過神來,也定定地望著他們─可以想像自己滿身塵土、披頭散髮、神情恍惚的模樣,剛從異域逃出來似的,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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