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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譚一孚
一幅鬱藍色的巴黎夜景海報加上一個羅德里克式交際花的速寫肖像，已經展示這將是一齣浮光掠影的《波希米亞生涯》製作。羅馬歌劇院的版本再度來港上演，論名頭，他們當然夠響亮，但論實際水平，連續幾年的製作，除了有一個配套充足的專業隊伍，在藝術上並沒有多大的說服力，以這一次的《La Boheme》為例，幾乎可以用「華而不實」來形容了！
第一幕拉開，佈景是巴黎鐵塔的巨大底部，藝術家們的閣樓小屋變成了街頭浪人的棲居場，無窗無門的無掩雞籠為之後的唱詞「登樓梯」、敲門關門製造了幾次尷尬不說，也為最後一幕羅多夫拉上天窗的簾子將一無所據的失敗埋下伏筆。而這一切的犧牲，只是為了把「鐵塔」這一平庸象徵物容納入佈景，大概能得到歌劇院裡的「觀光客」們拍掌叫好，也把真身在香榭里舍大道的奢侈品拖進了發生在拉丁區的陋室故事裡。如果這也叫創意，那也是亂來一氣的拼湊，尤其是背景上萬家燈火的山巒，讓我錯覺巴黎竟然是一座山城，或者是電影《Inception》裡的一個做夢實驗—把半邊巴黎掀了起來？
這怎麼說呢？羅馬歌劇院，很專業的喎！但在創新之餘怎能容許這麼多的不合理漏洞？也就是說很笨拙的創意—嘩！巴黎鐵塔啊，賞心悅目啊！但唱詞和劇情呢—門外漢才管不了那麼多—所以專業隊伍其實並不專業！
再說燈光，一開始台上就是一片暖色，與鬱藍的背景夜色相映照，簡直就是一個溫馨的「home, sweet home」的示範燈光，讓觀眾十分受落。可實際上兩個藝術家正在大唱冷得要死，結果不得不忍痛把詩稿拿來點火取一刻的暖！一個冰冷的寒冬陋室卻在暖色光照下不翼而飛了，這樣的燈光師，恐怕在學院裡都不能及格，遑論「pro」？
所以，羅馬歌劇院也不是萬用靈丹，甚至還屢試不靈。
再說指揮，分別有兩位，但他們同樣顯示出一種傾向：讓旋律線條盡量伸展和婉轉。結果呢，在抒情詠嘆調上常常讓獨唱者（羅多夫、咪咪）上氣不接下氣，而且還唱不足指揮的拍子。兩位指揮家雖然資源匪淺，但他們力求的美輪美奐大線條造成的掉拍子現象是否又脫離實際呢？
歌唱家中，詩人羅多夫在 J. Garcia演唱裡自信不足，但他的嗓音清秀，高音C有力，只是音色是音樂劇式的；B角的Liberatore音色較古典，但他的high C竟然破了！相對之下，我比較喜歡C角薛皓垠的聲音，清晰且有不錯的泛音，他的儀態也有一種詩人的自恃。咪咪的扮演者中，Safina Cvilak的聲音流暢嘹亮，好聽，但不一定入戲。她登樓來借火，原有肺弱體力不支之象，所以羅多夫才請她入屋並立即搬婣請坐，於是才有打量驚艷之嘆。但導演根本不理這些細節，讓羅多夫一聽到女人的回答立即喜上眉梢—讓詩人完全庸俗化了，成了一名饑不擇食的好色之徒。而咪咪出門時的自熄燭光也同樣減弱了被風所熄的佳偶天成之意。從這裡開始，愛情故事就被滲入人為的鬧劇成分，所謂得到的快失去的也快，導演就演繹了一樁常見而無味的情事。另外的兩個咪咪扮演者，唱得都不錯，但演得也是乏善可陳。
最有實力的演唱者是遲頌，這樣一位嗓音雄渾的男中音已多年未聞了，他不僅有獨特的音色，而且很有男子氣概和藝術上的個性。但他的胸腔有時稍嫌開得過大，讓他的強響添加了吃重。雖有雄獅之風，也略顯力盡之態。總而言之，他的出現讓舞台生色了。
合唱團的水平穩定，舞台表演較為放鬆和生動。但是巴黎的仕女怎會滿街狎弄嬉春？說到底，又是導演的個人意圖，花都成了滿城花街神女，愛情故事自然無人問津了。咪咪的死亡令人傷感，而不是她的愛情。看得我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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