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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浙江諸暨五洩的入口，遊船載著我們往裡去。
這是五洩湖。湖口兩峰對峙，山崖如削，看上去真像刀砍斧剁一般。湖水很綠，青山滴翠。湖是狹長的，就彷彿是畫廊。
冬季遊五洩，不是好時節。到了對岸，再往裡走，但見大樹如枯死，枝葉盡落，就像是枯筆寫就的水墨山水，平添幾分蒼老。不過，畢竟是江南，也就是增添些枯枝敗葉而已，並不妨礙山之青水之綠——即便是涓涓細流，也是好的。
在一個分岔口，一邊是通向西源幽谷，一邊是通向五洩。幾乎沒有什麼猶豫，就選擇了五洩。五洩之聲名，早已是如雷貫耳，人在客流中，也就自然而然地被裹挾了。
果然，峰迴路轉，一掛瀑布，逗引大家緊步向前。雖是枯水季節，這第五洩還是頗見氣勢，水聲隆隆，猶如響雷。行至潭邊，駐足觀賞；拾級而上，不時回首。五洩的好處，在於一洩餘情未了，又一洩已在眼前，讓人目不暇接。往上，是第四洩，急湍漱石，劈開狹路；第三洩，則如銀灘，流珠洩玉，如簾如幕。而一個轉折，又是一洩，洩不大，可是灘彎頗寬，可以想見大水時的氣勢。稍往上，便是第一洩，落差不大，因為上面已是坪地了。
說實在，瀑布也就如此，只是一連五洩，卻是少見的。而一路上，遊人如織，有溯水而上的，也有如瀑布一洩洩往下降的。而坪地雖如世外桃源，遊人都只認五洩，到的不多。這時，有個當地人，介紹我們繼續朝前，說是平路，好走且好看，兜一圈同樣可到入口處。於是，我們就繼續向前。路漸轉彎，過一酒店，走不多時，又是山道，一程比一程高，真不知極處在哪裡。我們兩腿發軟，不免後悔，疑心那人便是酒店的莊腳。不過，好歹攀上了一個亭子，極目遠眺，但見一道幽谷，綿延不絕，草木蔥翠，很是嚮往；只是我們走的是回程路，怕是無緣了。
過了這個亭子，總算下坡了。路忽左忽右，一路急降。大樹掩映，古籐懸空，深林陰翳，不見行者。一二鳥聲，清脆悅耳，「鳥鳴山更幽」，大概就是這樣吧。到底，一條鵝卵石路，貼著岩壁，蜿蜒向前。時不時地，壁底有水滲出，滋潤蒼苔。抬頭，頂上山岩壁立，只見一線天，甚至石壁有倒覆之勢，那谷底的巨石，或許就是斷崖吧。可是，絕壁之上，依然有媠枝盤曲，探向空中。人在谷中行，彷彿就走在一條綠色的隧道中。楠木林中，大樹直聳雲霄；而一些不知名的樹，或落葉，或蒼翠，依附在旁，爭向陽光。陽光卻如雨露，只偶然滴入一兩滴，直到峽谷轉彎處，一面崖壁才被竄入的陽光照亮。溪水很清，沙石清晰可見。有時是一泓，有時流著流著又不見了，而在下游的巨石下，又匯而成一面大鏡子。偶然，會有幾聲人喊，餘音裊裊，在谷內迴盪，久久不散。這樣地走了數里，終於，谷底漸寬，回首一石坊，上寫「西源幽谷」，原來就是當初與五洩的分道處。人在山中，不辨方向。此時方才明瞭，當時在山頂亭上所見，即是此幽谷也。
這一路行來，見了五洩，固然高興；而穿行幽谷，卻更讓人賞心悅目。當初疑心指路人，實在是冤枉了他呀。
飛瀑洩出，人所共見；而幽谷之美，幾人能領略呢？ 文：岑燮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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