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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9月,駐守天下第一哨——神仙灣的官兵在遍地白骨的巡邏道上艱難跋涉 。這裡海拔5,380米,年平均氣溫零下9度,養不活毛驢,種不活草木,劃不著普通火柴,可敬的邊防軍人在這裡駐守了38年。
——世界最高駐兵點 神仙灣邊防連海拔5,380米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土地,位於中國西北邊境,擁有世界獨有的風雪高原和高大冰山——從帕米爾高原到阿里高原,從喀喇崑崙山到喜馬拉雅山。超越人類極限的高海拔,讓這裡被醫學界定義為生命禁區。可是,正是在這片離天最近的地方,常年駐扎著一批中國軍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西北高原戍邊人。
該怎樣描述這些軍中勇士的生活?絕境堅守?生死巡邏?還是年復一年與世隔絕的日子?
與戍邊官兵座談,記者發現他們從雪域邊關帶回的故事,大多都從路上開始。
新藏公路 是生命線亦是生死線
對於走上高原,西部軍人習慣叫做「上山」。
這裡所說的山,當然不是一座,也不是一群,而是縱橫交錯的千山萬壑。崑崙山、喀喇崑崙山、岡底斯山、喜馬拉雅山—這些處於旺盛生長期的巨大山體,共同托舉起蒼涼、險峻的西部高地。
作為連接南疆和藏北的唯一交通要道,全長2,000多公里的新藏線,是世界上海拔最高、路途最險、路況最差的公路。這條路,讓戍邊人愛恨交織。
它是生命線—西北高原邊防所需的幾乎所有裝備器材、給養物資,包括人員,都要從這條曲折蜿蜒的傳送帶上源源不斷上運,然後到達各個風雪哨卡。
它又是生死線—途中要穿越500多公里的荒涼無人區,翻越10多座5,000米以上的冰峰雪山,跨越近百條冰河、數十處亂石灘,車禍、洪水、雪崩、泥石流、高原猝死「五把鋼刀」,讓生與死的間隔薄得像一層紙。
300好漢 海拔3,500米工作超20年
記者曾隨部隊上過一次山。出發前的儀式看似隨意實則莊嚴。少不了的是喝壯行酒。不管將軍還是士兵,每個人都喝。送行者表達著祝願,遠行人則隱隱生出些壯烈。因為曾有許多人,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為減輕高原反應,車隊特意放慢了節奏。但來回18天的生死行程,還是讓所有人都殺了威風:臉膛黑紅、嘴唇烏紫,胸悶氣短,食不下嚥,頭疼欲裂時「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砸碎」……同行的老兵安慰說:對於上山的人,無所謂適應不適應,即便你在高原待上10年,下山了再上去,難受勁兒也還是一樣。
從2000年開始,南疆軍區開始評選表彰「喀喇崑崙衛士」,硬槓槓就是在海拔3,500米以上地區累計工作20年以上的幹部和執行高原運輸任務100次以上的駕駛員。迄今,已有近300位崑崙好漢邁入了榮譽殿堂。
而崑崙山腳下的葉城烈士陵園,緊靠新藏公路零公里。在這個勇士出征的起點,37位長眠的高原汽車兵,以他們生命刻寫的碑文,日夜守望著天路。
常年冰封 徒步走如負重20公斤
國際醫學界把海拔超過3,000米的地區稱為「高原」,因為在這一海拔高度,人的生理會出現變化;把海拔5,000米以上的地區稱為「生命禁區」,因為在這裡,已不適宜任何生命的存在。
如果用這一標準衡量,西北高原邊防上的許多事,都無法用科學來解釋。這裡的駐兵點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序列裡輕而易舉就創造了許多第一:海拔最高的哨卡、海拔最高的兵站、海拔最高的醫療站、海拔最高的機務站、離首都北京最遠的連隊……
英國利物浦大學出版的《人在高原》一書曾經斷言,人在4,500米以上地區將無法定居。5,380米,是世界最高駐兵點—神仙灣邊防連的海拔高度,也是地球上的人類長期定居地的海拔紀錄。
長年冰封雪裹,最低氣溫達零下40度,不要說樹,就連一片綠草也難覓蹤跡;空氣中含氧量只有平原的一半,人徒步行走,也相當於山下負重20公斤。長期缺氧環境,對人身心機能的影響是整體的,形象的說法是:「吃和沒吃一個樣,睡和沒睡一個樣,病和沒病一個樣。」
但邊防官兵不信邪。胸悶氣短睡不著覺,就把枕頭墊高,張大嘴呼吸;頭痛難忍,就用背包帶紮頭壓迫止痛;吃不下飯,就進行吃飯比賽,吃了吐,吐了再吃……
雪域執勤 危險就在身旁
如今的高原哨卡,生活條件已大為改善,官兵們住上了保溫房、吃上了營養餐,每天還能至少吸上一個小時的氧。但他們說,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也不能改變的。神仙灣指導員林志勳說:你可以在富氧環境下休息、調整補充體力,但你能背著氧氣瓶巡邏、站哨守國門嗎?
戰士,畢竟不是登山家。
讀神仙灣邊防連的執勤日誌,就像讀一篇篇驚心動魄的雪域歷險記:
某年春,指導員安廣福帶隊巡邏,被暴風雪圍困13個小時,多人嚴重凍傷;某年夏,連長鄧改軍帶隊勘察,突遇山洪暴發,巡邏車被沖入冰河,官兵們砸碎天窗緊急撤離;某年冬,戰士熊濤翻越海拔5,900多米的喀喇崑崙山口,掉入3米多深雪坑,被救出時已失去知覺……
戰士們對冒著生命危險守國門,有著自己的樸素想法。他們常說的一句話是:「絕不讓祖國的領土在我們手裡守丟了,在我們手裡守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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