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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沙衛士在礁堡上進行軍事訓練。
向曉東:南沙人很高尚很純潔
向曉東,29歲,土家族,2003年畢業於中南民族大學,南薰礁守備連政治指導員。這個黑瘦而精幹的小伙子至今已先後守礁9次。
2004年7月我第一次守礁,很苦,海上風很大,整晚整晚睡不著,做惡夢。
我媽不知道我去哪裡了,打電話問我同學,直到第二年4月份回去的時候才聯繫上。礁盤面積只有200多平方米,也就一個大房子那麼大。
年底的時候,和我第一批守礁的人都離開了,就我留在那。想家了,就一個人躲起來流淚。我那時候是副指導員,有次連長突然中風了,我一下子傻掉了,組織戰士開會講了四五分鐘就沒話說了。覺得讀了這麼多年書,什麼也做不了。
第二年換班離礁的時候,晚上黑燈瞎火,兩三米高的浪,坐在小艇上像坐過山車一樣,我和另外一個戰士的衣服都濕透了。從此,我再也不敢坐過山車。
礁上的蔬菜最多半個月就沒了,但可以發豆芽,做豆腐。春節的時候,送來的蘋果和桔子大家都捨不得吃,放在冰櫃裡,後來壞掉了。
我對南沙很有感情,礁盤都是靠官兵自己建立起來的。就像家一樣,每次上礁我都覺得要為這裡做點事情。守備部隊的劉堂主任告訴我:你在下面喊祖國萬歲,別人覺得你傻,但你在這裡喊,你自己會覺得很神聖。
在南海,軍人不僅奉獻自己一個人,而是一家人。但我喜歡這個職業,因為能實現自己人生的價值。凡是到過南沙的人,都很高尚,很純潔。和守礁官兵在一起,感到他們真的是沒有私心的。和許多很善良的人在一起工作,很幸福。
尹文玖:看準一個方向,就堅持走下去
尹文玖,28歲,2005年南華大學畢業,東門礁守備連副連長。這是個頭髮不太多的中尉,喜歡笑,戴著眼鏡,湖南衡陽人。
剛到部隊報到的時候,我在大門口被哨兵攔住,同志,地方人員不允許進。我說來報到的,哨兵說別開玩笑了,頭髮這麼長。
我大學一個同班同學和我一起來報到,看到環境特別苦,操場上連草都不長,前不著村,10天後強烈要求離開了部隊。但我不一樣,覺得當兵才最有意義。
第一次軍事訓練,雙槓沒上去,跑步也不行。3個月後,變化很大,我從132斤瘦到110斤,軍事素質有了很大提高。
我和愛人是大學第一年認識的,談戀愛談了8年多。前些天愛人給我算了一筆賬:前4年大學時天天在一起,後4年到部隊後兩個人在一起只有3個月,懷孕我陪了她8天,生小孩陪了她3天。
2007年9至12月份,我第一次守礁,任電抗分隊分隊長。11月底時,遇到強颱風,浪高8米,深藍色的大海被風吹出淺藍色的海底,一個浪能把礁覆蓋三分之一,籃球架被沖倒,衛星鍋也被捲到海裡。所有人不允許出門,門口放個桶用來小便。其中有兩個第一次守礁的戰士對我說,我們這次是不是回不去了?
我先後守過3個礁。在這裡越久,感情越深。
離開的那位同學現在月薪一萬多,他實現了價值,我也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只要你看準了一個方向,就堅定走下去。
李成:當兵就要無愧於軍旅
李成,34歲,陝西西安人,1999年畢業於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渚碧礁守備隊工程師。
我曾連著守了8次礁,一年裡有7個月都在礁上。每次一回家,都感到很陌生。但船一到礁上,就感覺我又回來了,像看到父母一樣。
守礁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大海,第一次見到時,感到胸膛一下子敞開了。
我從小就嚮往軍旅。高中時寫作文,寫理想,我就兩個字:軍人。如果再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會選擇部隊。
1999年,我入伍的時候,把入伍協議書讓系主任看,他當時就愣住了:當時軍地差距比較大,軍隊工資只有八九百塊錢,地方兩三千。
不過我能到部隊,就沒在乎錢。這10來年我先後守礁13次,加起來有49個月在礁上。
我在大學的時候,是校國旗護衛隊隊長。不管颳風下雨,都堅持升降國旗。現在每當看到礁上升旗,都很激動,血往腦子上湧。
不管再苦再累,我從來沒有離開部隊的想法。剛開始到部隊的時候,正好有一批守礁官兵下來,看到一群「黑人」過來,我不理解,領導說:他們是英雄。
現在部隊搞形勢教育,介紹到南沙情況時,我就特別激動:只要我在這,絕對不會讓一個礁島丟失。一種沉重的責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即便有人說部隊比較艱苦,我想,還可以再苦一些。我只有一個想法:當兵就要無愧於軍旅。
李文波:我是守礁時間最多的人
李文波,45歲,1985年畢業於山東海洋學院,永暑專業隊海洋氣象分隊工程師。理著平頭的李文波有了許多白髮,樸實的他在接受採訪時話不多,但對所有的經歷和苦累都好像從不在乎。
我原來在東海艦隊,1991年南沙守備部隊組建,從全軍各單位抽人,我就過來了。我一直在氣象分隊,大學學水文氣象專業。
這些年先後上礁27次,總共有90幾個月,應該是目前守備區守礁時間最多的人。有人給我計算過,每次坐船上礁來回要半個月,幾十年來光在船上加起來就一年多。
我來得時候很年輕,27歲。一開始在永暑礁,人多,沒感覺很恐懼,面對大海甚至覺得心裡很舒服,水那麼藍,但後來也就沒感覺了。
那時候,房間沒空調,很熱,大家都是背心短褲,晚上很晚才能入睡。吃得很差,罐頭很多,守礁前從來沒有吃過罐頭,把罐頭當寶貝,現在看見用瓶子裝的東西都不吃。
我以前比較開朗,現在話越來越少,守南沙心理變化較大:生活圈子小,交流少。這幾十年基本上是3件事,守礁——回家——上班。
我也沒覺得守礁有多苦,就和上班一樣,我要守礁了,打個包就走,買點煙和小吃裝在包裡就走了。上礁前,就把口袋裡的錢掏出來,礁上用不著錢,要不洗衣服時就把錢洗掉了。
南沙這些年變化很大:比如說菜地,一開始種菜,菜地周圍打著磚牆,颳風下雨就沒了,現在有專門的種菜屋;比如說高腳屋,一開始鐵床,水泥地,牆壁很差,現在乾淨整齊亮堂。
從湛江出發到永暑礁有1,400多公里,來回2,800多公里,我這些年差不多來回路途上走了8萬多公里,相當於繞地球兩圈。
記者問:誰在守衛南沙?
向曉東:祖國和人民在守衛,我們只是一個代表。
尹文玖:國家在守礁。沒有強大的國家支持,我們心裡也沒底。守礁時看到中國的軍艦從海上航過,心裡就很自豪、很幸福。
李文波:我對這些年輕人很有信心,他們各個方面都比我們要強好多。有他們在,我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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