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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孟復深入民營企業調研。
記者：您如何評價「十一五」期間中國經濟發展所取得成績？民營經濟在「十一五」經濟發展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黃孟復：「十一五」期間國家在經濟、社會事業等發展方面取得很大成績。經濟保持平穩較快發展，社會問題得到部分解決，對一些重點、難點社會問題的共識也初步形成，同時加強了衛生醫療的建設、對困難群體的幫助、低保戶的覆蓋力度，雖然標準還很低，但已經起步。
客觀來講，對於中國這個擁有13億人口的多民族國家，在各地自然環境和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很大的情況下，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很不容易。「十一五」期間中國的發展不僅對世界經濟的穩定和發展作出積極貢獻，也為中國老百姓打下福利基礎。
民營經濟在「十一五」期間繼續保持高於其他所有制形式經濟的增長速度，目前民營經濟的比重已達55%，不僅是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也是就業的主要渠道和富民的主要途徑。現在城鎮新增就業的90%以上都是靠民營經濟，在幫助老百姓走向富裕方面，民營經濟也做出重要貢獻。從各地的情況來看，那個地區的民營經濟比較發達，那個地區的老百姓生活水平就比較高。因此，老百姓想富裕起來，就必須大力發展民營經濟。
轉變發展模式 縮減貧富差距
記者：您認為在「十一五」發展期間中國經濟還存在哪些問題和不足？在「十二五」期間我們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黃孟復：不論是大陸、香港還是國外，大家都能看清中國經濟發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那就是依靠廉價勞動力、廉價土地和較低環境代價取得產品數量上的優勢是不可持續的，因此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必須進行積極的轉變。中國每年出口額以30%左右的速度增長，投資規模每年以20%至30%的速度增長，可是消費的比重卻很低。出口和投資的高速增長，掩蓋了長期不能依靠內生動力促進經濟發展的問題。現有的這種模式在中國經濟發展初期是不得不走的道路，但現在絕對不能再走下去。
不僅如此，大量投資可能造成今後的浪費。目前全社會投資總額中大概40%左右來自國家直接投入和國有企業投資。國有企業是「跳槽機制」，由於領導的決策權力與其所承擔的責任不對等，存在責權不明晰等制度缺陷，導致一些投資可能存有較大隱憂。而民企則是「跳樓機制」，是背水一戰，所以它的投資最有效率、最有效果。
此外「十一五」期間，在國家、企業和個人的初次分配政策調整上也尚顯不足。數據顯示，在過去的若干年中，國家財政收入平均每年增加20%至30%，企業利潤平均每年增加30%左右，而勞動者工資年增長率平均不到10%，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的收入增長水平可能徘徊在5%左右，相對收入水平下降，造成大批中低收入者沒有充分享受到改革開放的成果，社會貧富差距擴大。因此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和十七屆五中全會都提出，要增加勞動在生產要素中的分配比例，提高勞動者收入。
同時，環境資源要素價格還沒有提高到合理水平。現在能源價格應漲但沒漲，雖能緩和一些矛盾，卻制約了能源資源價格在經濟發展中指引作用的發揮。「十一五」前期出現高增長、低通脹的經濟發展態勢，當時是進行價格改革的有利時機，現在經濟已進入中高通脹期，加大了能源資源價格改革的難度。
「十二五」是調整結構的攻堅階段，存留下來的問題會顯得更尖銳。現在的挑戰是如何制定一系列可操作性的政策來切實解決問題。很多問題在制定「十一五」規劃時已提出，為什麼解決不了？可能是當時條件不成熟，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在具體政策制定上、在體制上存有障礙。可以形容為「醒得早，起得遲」，不起床是因為被繩索綁住了，是因為有機制和體制的束縛。因此，「十二五」期間要解決這些問題，就必須把束縛拿掉，必須在體制機制上加以創新。
創新機制體制 體現市場價值
記者：您認為「十二五」期間我們怎樣做才能實現「醒得早，起得來」，如何在機制和體制上有所創新？
黃孟復：當前，在體制和機制上存在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政府在資源配置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十二五」期間，應該進一步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例如目前很多國有企業仍然佔有大量生產要素和資源，而且只需交很少的資源稅。這樣的一種資源配置，無法體現市場價值，生產要素價格被扭曲了。市場經濟實際上是逐利經濟，在追逐利潤的過程中促進生產發展，如果只要擁有資源就可以獲得長久利潤和超額利潤的話，市場秩序就會紊亂，所以「十二五」期間應該在價格改革方面有新的辦法。
打破資源壟斷 重塑國企定位
記者：您提到很多資源都掌握在國企手中，那麼您認為下一步國企改革的方向應該是怎樣的？如何打破壟斷？
黃孟復：目前央企一年的利潤有近1萬億元，擁有21萬億的資產總額。從資產利潤率等財務指標來看，中國民營企業500家要高於很多國有企業。事實上，我認為國企首要目標不是賺錢，而是辦市場不能辦、辦不好但又必須要辦的事情。但現在在房地產、服務業等一些具充分競爭性特徵的領域都能看到國企身影，因此有必要對國企定位和邊界進行深入的思考，什麼是國企該做和不適合做的，要有統一的認識。
國企中有一批水平非常高的經營者、管理者。但由於體制機制上的制約，國企不易建立有效的激勵機制，對優秀員工難以及時激勵，對表現不好的員工，也難以進行懲戒。這樣的機制拿到市場上是沒有競爭能力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依靠政策和資源的保護。因此，國有企業改革是必然的，應該在盤點所有國有企業後進行深入分析和合理收縮。關係國計民生的關鍵領域和重要行業內的國企要重點保留，競爭性行業內的國企要有序退出。我認為將來在國企繼續集中到一些關鍵領域後，佔經濟總量的10%應是一個合理的水平。
「十二五」期間希望能夠進行有效的體制改革，破除壟斷。比如石油行業並不是要求全部放開，中石油、中石化還可壟斷，只是要允許幾家民營企業有條件的進入，給羊群裡放兩隻狼，發揮民營企業的「鯰魚效應」，讓羊群充滿憂患意識，充滿活力，不然會變成「懶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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