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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夏娃因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園；白雪公主因為一顆毒蘋果，最終難逃女皇的魔掌；牛頓在蘋果樹下，發現了萬有引力；喬布斯的蘋果產品，顛覆了人類生活，當真成也蘋果，敗也蘋果。
艾倫．圖靈（Alan Turing）也敗在蘋果之下。1954年他咬下毒蘋果，結束其一生，自此他的名字幾乎從人類歷史上消失。圖靈是誰？十個人有九個都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他是傑出的數學家、電腦科學家、人工智能之父、結束二次世界大戰的無名英雄，今年正好是他100周年誕辰。 ■文：伍麗微 圖：香港電腦學會、資料圖片
回顧圖靈的一生，最叫人感興趣的不是他在數學、電腦方面的貢獻，而是他被人加諸於身的屈辱。開明如大英帝國，也容不下一個性取向異常，但卻才華橫溢的天才。這個曾經被人引以為恥的名字，2009年在英國前首相白高敦遲來的致歉下，正式浮於水面，得以重見天日。能夠得到首相如此對待，圖靈或許是第一人，只是再多的歉意也留不住這位英雄。
喬布斯的離世轟動全球，人人都為蘋果教父之死哀慟不已，與之相反，圖靈的死對英國人而言是一種解脫，對當代人來說是無關痛癢的陳年往事——一個蘋果，兩種效應，是諷刺，也是世人的有眼無珠。
英國人在鄭重致歉後，今年為了紀念圖靈，甚至發行相關郵票紀念他為人類社會進步所付出的努力，民眾甚至發起請願活動，要求將圖靈的頭像印在紙幣上。高調、隆重的態度，圖靈泉下得知，大概只會一笑置之。
他一直都是一個低調、溫和的天才，在普林斯頓（Princeton University）讀書時如是，在二次大戰時如是，在被人扣上同性戀之「罪」時也如是。
被忽視的求學歲月
圖靈早於23歲在英國劍橋大學就讀時，就發表了一篇名為《論可計算數及其在判定問題上的應用》的論文，提出形式化的判定性數學論證問題，並衍生了一個數學工具──圖靈機，奠定現代數位電腦的理論基礎。
而他在普林斯頓大學的時間只有短短兩年，卻是繼詹姆斯．麥迪遜（James Madison，美國第四任總統）後，成為學校創校以來第二位最有影響力的學者。他在普林斯頓的求學生涯不算愉快，他曾寫信對母親說，愛因斯坦就在教學樓樓下，但他卻認不出來。在普林斯頓取得博士學位後，電腦之父馮．諾伊曼（John von Neumann）希望他留在研究院工作，但他堅持返回英國。
普林斯頓圖靈百年誕辰其中一份報告指出，圖靈是一個謙卑、低調的學生，他前往普林斯頓求學前已提出「圖靈機」（Turing Machine）的設想，但極少人關注他的研究，至今學校收到重印他論文的請求只有兩個，很少人有耐心去鑽研他複雜的論證。而他的論文老師邱奇（Alonzo Church）並沒有將圖靈當作是其學生，他1984年在訪問中說：「他（圖靈）在普林斯頓並不只是受我監督。」
圖靈回到英國不久後便參與二戰工作，協助破解德軍的「謎團」（Enigma Code）密碼，是結束二戰最大的幕後功臣。
寂寂無聞的幽靈功臣
作為英軍的情報人員，圖靈在二戰所作的努力是外人難以想像的，直至早幾年英國《每日郵報》揭露其發明讓二戰提早兩年結束。回溯歷史，大部分人相信是美國加入戰線讓德軍節節敗退，但從細節來看，情報員掌握的資訊才是結束戰爭的契機。
德軍的「謎團」密碼一直讓各國的解碼專家頭痛不已，因為當中可以變換出數以百萬計的組合。而圖靈憑著一己之力，研發出每天可解讀三千條密碼的「Bombe」解碼器，英軍在破碎的條碼中拼湊出希特勒的計劃，成功化解大部分德國潛艇的進攻，協助盟軍擊敗德國。
二戰結束後，邱吉爾出於安全考量下令銷毀所有解碼器。圖靈當時在白金漢郡布萊切利園工作的事一直基於國家保安理由從不對外公開，直至他死後幾十年，才有人披露其事跡。
難逃蘋果魔咒
儘管他在數學及計算科學等領域上有超凡的成就，但英國民眾卻容不下他的性取向，合力「謀殺」這個不求世人關注、默默研究的民族英雄。或許當偉人都要付出代價，中國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之說，而圖靈恰恰是最命苦的偉人，從開始到終結，他都沒得到應有的對待。
以蘋果了結生命或許是圖靈一輩子裡做過最「浪漫」的事，那個浸過氰化物溶液的蘋果，至今仍然是他悲憤失望的最佳見證。
1952年，圖靈因為承認與一男子發生性關係後被控嚴重猥褻罪，犯罪紀錄使他無法繼續為英國政府工作，他只有兩個選擇，入獄或接受荷爾蒙注射，他選擇了後者。但長期的荷爾蒙注射讓他的身體產生變化，如乳房不斷發育，他無法忍受這種不人道的「治療」，1954年咬下毒蘋果，奔向死亡。
遲來的平反
圖靈被捕時曾告訴警察希望同性戀合法化，當年的英國沒有為他開設先例，五十多年過去，英國民眾意識到自己的愚昧成為殺人的利刃，發起簽署活動為圖靈「討回」公道。白高敦在道歉聲明中表示，圖靈是同性戀受害者中最著名的人物之一，他所受的對待絕對不公平。他代表英國政府說：「我們無法讓時間倒流，我們深感抱歉，你應該得到比這更好的對待。」
遲來的認可、歉意無法消弭這段黑暗的過去，英國前文化大臣Chris Smith曾說：「這個國家傷害了他，我們應該為他抹去污點，還他一個名譽。」然而早前正式請求「赦免」圖靈的活動遭司法部長拒絕。一個為民族貢獻良多的學者竟敵不過一個無關痛癢的指控，是與非，榮與辱，其實也不再重要。《衛報》說得好──大部分授予圖靈的榮譽都為時已晚了。
有人說「蘋果」公司那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標誌其實是創始人喬布斯向圖靈致敬的表現。儘管喬布斯多次否認，說靈感來自他在有機農場修剪蘋果的經歷，而LOGO設計者Ron Janoff 強調美學是他當初考慮的唯一元素，但將蘋果LOGO與圖靈遺留下來的毒蘋果形態恰似的機緣巧合，看作是天才對時代作出的卓越貢獻也無傷大雅，畢竟這比單純的美學有意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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