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悟——從達蘭薩拉歸來》
記者:既然你已經覺得自焚是一件褻瀆袈裟的事,為什麼不選擇袈裟而放棄自焚呢?
加措:我已經當眾承諾了「三區聯合會」和「噶廈安全部」,怎麼能夠反悔?而且還花了人家那麼多的錢。這些錢我一輩子都還不起。更何況,因為一個女子而背信棄義、半途而廢,這種事傳出去將是終身都無法洗掉的恥辱,那樣活著與死了沒什麼區別。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了,也會給她帶來不利的影響,因為那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記者:你覺得你們還能再相見嗎?
加措:當時我已經絕望了,我覺得我進藏後就是不自焚也很難再見到她。而現在我希望並且也相信我還能再見到她。
記者:這麼說對你而言,被捕入獄在某種意義上反而意味著新的希望?
加措:可以這麼說吧!就像監獄裡常說的,獲得了新生,我現在也確實是這種感覺。
剛進來的時候我覺得前途未卜,甚至擔心被虐待,或者是死在這裡,經過了這一段時間,我又看到了希望,就像卓瑪曾經說過的,我們一定能夠再相見。我現在時常會有一種強烈的願望,給她寫一封信,告訴她我的經歷和現在的情況,讓她不要擔心。
不歸路的回歸—從被捕到入獄
記者: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尼泊爾的?
加措:2000年藏曆4月(西曆2000年6月),大概是25日,我記不太清了。那幾天天氣不錯,土登說抓緊時間趕快走。
記者:就是報道中提到的那個土登?
加措:是,他有好幾個名字,土登、晉美、加央,我們一般都習慣叫他土登。他是專門組織偷渡的,不過這次找他除了讓他帶我入境,還有一個任務是配合我,在我自焚時負責給我攝像,然後再找人或親自把帶子帶出境交給「藏政府」。
記者:你們走的哪條路線?
加措:我們先從雜扎瑪卓到最典,這一段是坐班車過去的,從那香切開始步行,越過夏孔布山口,然後進入西藏。
記者:想當初你是偷偷出去的,現在又偷偷摸摸地回來了,路上的感受一定很不一般吧?
加措:從尼泊爾出發後,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總想著萬一被抓怎麼應付,比當初往外跑的時候還緊張。當初跑出去的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如果換了別人都會為快回家了而高興,但我卻愈走愈難受。
警察臨檢 發現非法入境
記者:路上好走嗎?
加措:大路很好走,還可以搭車。但我們為了避開人多的地方,沒敢走大路,繞道走拉孜縣,一路上還算順利。到日喀則的拉孜縣後住在一個小旅社,土登給他在拉薩的妻子打了電話,讓她趕過來接我們,主要是想讓她帶著攝像機。我們拿著這個東西太顯眼,讓女人拿著比較安全。
第二天,土登的老婆就來了。在拉孜待了兩天後,我們三個人搭上了一輛前往拉薩的中巴車,車開到吉定鎮,剛過了一座橋,突然被攔下來了。有兩個警察上車檢查身份證。我當時坐在車的最後一排靠左邊的位置,我什麼證件也沒有,心裡特別緊張。土登坐在我前面。查到我時,因為沒有證件,警察把我帶下車去了。當時我想,這下算是完了。
記者:土登呢?
加措:他好像有個什麼證件,警察沒注意他,我也沒吱聲。於是他就溜掉了。
在日喀則,警察把我關了一夜,第二天就帶到拉薩。
記者:他們知道你的情況嗎?
加措:因為我沒有證件,再加上我特別緊張,警察一上車我就開始冒汗,他們猜到我有問題,後來查出我是非法入境的,但那時他們還不知道我要自焚的事。(連載58) ■作者:肖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