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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張國立
——張國立寫張學良與張大千
1981年2月20日（農曆正月十六），張大千夫婦在台北外雙溪的摩耶精舍設家宴邀請張學良夫婦，並有張群與其子張繼正夫婦等一干老友作陪。張大千自擬菜單，親自下廚，是日酒醇菜香，賓主盡歡。餐後，少帥向主人家要了菜單，大千也玩心大起，不僅題了字，還在菜單空白處添了幾顆蘿蔔與大白菜。兩年後，張大千病逝於台北。1994年的台北蘇富比拍賣會上，這張菜單最終以二百五十萬元新台幣成交，由張大千的粉絲、台灣富豪林百里收入囊中，菜單複製本則懸掛於摩耶精舍。
新書《張學良與張大千的晚宴》，正是圍繞這段真實的家宴展開。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章蘿蘭 圖：本報上海傳真
1981年的時局，大陸姿態積極，提出「三通」呼籲，台灣方面則緊張戒備，惟恐敏感人物張學良被「利用」。彼時，名義上已被解除幽禁的張學良仍處於國民黨的嚴密監視中，被軟禁在北投復興三路七十號內。門口有崗哨24小時監視，更有內線早早鍥入。整整一個春節，張學良始終未能獲准出門。直至正月十六，一輛黑色的汽車駛近七十號……
與張學良相遇相知
本書作者張國立，是50後台北人，曾任台灣《時報周刊》社長。有台灣「得獎專業戶」之稱，獲得皇冠大眾小說獎、時報文學獎、聯合報小說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中央日報文學獎、香港亞洲周刊華人小說獎等。對張國立而言，寫作此書的緣由，並不僅僅因為在摩耶精舍與菜單複製本的一次偶遇。
張國立在上海接受本報採訪時表示，高中時他曾就讀於台灣復興中學，距離張學良被軟禁的北投住處僅50米，少年時期的他常常逃課，為了躲避老師，便繞到後山，並因此數次邂逅正在散步的張學良與趙四小姐。每每此時，少帥都會佯裝「發怒」：「小子，又逃課了！」20多年後，當日的「逃課少年」成為報社記者，更得到採訪張學良的機會，沒想到居然被少帥一眼認出，「小子，現在還逃課嗎，還是開始逃班了？」
「上學的時候，很難形容歷史人物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感覺，也許令我感到有些淒涼吧，但時隔那麼多年，少帥居然還記得我是誰，頓時令我非常感動，從那時候起，我就立志想寫一本有關張學良的書。」張國立說，由於很多文件尚未解密，近代史並不好寫，好在有關張學良的文件公開得比較多。
一半歷史一半想像
在小說中，張學良的個性通過他身邊的無數雙眼睛來鋪成展現——有分派去照顧並「監視」張學良的年輕女子梁如雪，她不斷受上司洗腦，又在與這位老人的實際接觸中尋求歷史答案；有中學生魯台生（年輕時代張國立的化身），他魯莽衝動，只想著逃課追女友，在教官老雷的訓斥下，才想做一番大事證明自己，他蹲在張學良家門口，最終採訪到這位他眼中「偉大的人物」，問的問題，卻沒有曾經的西安事變，只有未來的夢想與希望……
雖然有50%的內容源自真實的歷史，但張國立堅稱，《張學良與張大千的晚宴》是本小說，他所寫的是他心目中的張學良。在翻閱大量史料的基礎上，張國立展開充分想像，將真實的歷史與虛幻的人物，絲絲入扣地糅合起來。除了細緻描繪張學良的起居、愛好、張大千的晚宴，以及三張（張學良、張大千、張群）之間的友誼外，還通過刻劃監視張學良的女特工，女特工的父親、男友、上司等，表現了台灣彼時的緊張狀態，以及對大陸蓬勃發展的戒備之心。
張學良愈老愈浪漫
對張學良的那次採訪，雖然已經過去20年，當時的情景張國立至今仍然印象深刻。「那天，張學良戴著黑色毛線帽，身著法蘭絨厚襯衣，書桌上擱著放大鏡，一模一樣的兩盞枱燈一字排開，台燈旁靜靜臥著三本書，《聖經》、《孫子兵法》和《明史》，講到過去，張學良就會有點大聲，語速也會變快。」張國立回憶道：「趙四小姐不願意一起面對媒體，獨自呆在隔壁房間，有攝影記者招呼她過去影相，她擺擺手，『不了，不了，都老太太啦！』採訪了個把小時後，趙四小姐走過來對張學良說，『不要讓記者太累啦』，其實是怕93歲的少帥太累。」
在張國立記憶中，少帥愈老愈浪漫，「張學良對我們記者說：『我從不是個花花公子，不過現在你們也許可以說我是個花花老人，你們看，我現在花最多時間的地方就是在床上，有時候早上十一點才起床，吃過中飯又去睡，一覺睡到三點，你們說我浪不浪漫。』」
張大千的菜餚與家規
本書的另一主角張大千，則是眾所周知的美食家。張大千好自製菜餚，與家人或二三知交共食。在與張學良家宴的菜單上，「大風堂」名菜「六一絲」赫然在列。「六一絲」早先由在日本開設四川飯店的「天下第一廚」陳建民所創，特地選綠豆芽、魷魚絲、黃瓜絲、辣椒絲、韭黃絲和奈良漬（日本上好的醬瓜）6種絲合炒而成，後來配料似乎有所演變（也有由綠豆芽、玉蘭苞、金針菇、韭菜黃、芹白、香菜梗加火腿絲合炒）。是次家宴中，「六一絲」位於乾燒鰉翅與蔥燒烏參之間，取其清爽去油，「大風堂」的飲食文化由此可見一斑。
張國立說，他曾在摩耶精舍的參觀者中，遇見過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看到牆上的菜單後，瞬間紅了眼眶，一問之下才知，原來老太太小時候亦曾在摩耶精舍做客，品嘗過「大千菜」。「張大千有個『家規』，在摩耶精舍沒有餓肚子的人，不管吃甚麼，客人們也一起吃，所以摩耶精舍最常做的菜之一其實是牛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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