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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網上圖片
文：青 絲
舊時不少人家都篤守一個規矩，凡是吃梨，都各吃各的，家人和夫妻切不可分食，以免成讖，造成事實上的分離。即使小孩子難以將一個碩大的梨吃完，父母長輩也多是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梨所具有的隱喻語義，猶如潛在的警告，提醒着人們恪守與家庭相關的核心價值，使之成為維繫親情和諧的心靈秘密。
在眾多水果當中，梨所獲的讚譽度頗高。古人認為燕、齊一帶出產的梨，肉質爽脆，多汁甜美，足以和南方的荔枝、龍眼比肩。後人甚至用「爽若哀梨」來形容快意文章。《曹瞞傳》裡說曹操對梨尤為喜愛，他自漢中遷至洛陽，特地遣人從外地移植大批良種梨樹到建始殿，但隨後他就臥病不起，人們認為是梨樹帶來的不祥。這段稗史，大概也是後人謂梨有「離別」之意的肇始。不過，曹丕卻不信這一套，對梨仍是多加讚賞，並下詔讓地方進貢：「真定郡梨，甘若蜜，脆若凌，可以解煩飴。」他以自己精細的味覺品鑒，賦予了梨一種士君子般的美學品質，且以權力敘事的方式，滋養着自己的貴族趣味。
把梨煮熟了吃，也是由來已久的做法。《五雜俎》曰：「北人雖有梨，而不甚珍之，且畏其性寒，多熟而啖。昔人謂得哀家梨，亦復蒸食者是已。」明代之際，北方流行將梨蒸熟的吃法，引得一些人大為不解，認為熟食破壞了梨清甜多汁、甘美爽脆的口感，是極大的浪費。《幼學瓊林》裡也有「蒸哀梨，大失本真」之說。認為把梨煮熟了吃，有違食性，是錯誤的做法。
實際上梨性寒涼，脾虛胃弱的人不宜生吃多吃，蒸熟以避其寒性，是一種巧妙的飲食變通，也是極富智慧的養生之法。如今嶺南一帶的主婦，秋冬時節就經常把梨切塊，加上陳皮、枸杞、蜂蜜和茶包，一起煮成果茶，是緩解天候乾燥的上佳茶飲。若是遇到咽乾、咳嗽的症狀，也是把梨放到燉盅裡，與冰糖、川貝同燉，有清熱化痰、滋潤止咳的功效。《紅樓夢》裡，王道士誆騙寶玉有一個治婦人妒病的方子，即為每天吃冰糖燉梨進行食療，消火潤心，緩解緊張的情緒，由此獲得精神與身體的雙重寬慰。
以往人們結婚，多是在家裡籌辦酒席，秋冬是辦喜事的旺季。這一時節，皮薄漿多、味甘質脆的鴨梨大量上市，是做宴席的重要食材。把梨去皮、剔核後切片，用以炒雞，是昔日婚宴上一道不可缺少的主菜。成菜後，雞肉味甜帶酸，腴美而多汁，附帶的清雅梨香讓人有口齒一新之感。尤其是小孩子，最喜歡挑食菜餚裡面的梨片，清甜之中又多了幾分悠長的鹹味。兩者混搭出的生動口感，讓人有一種全新的味覺驚喜。而由此渲染出來的慶典氛圍，則承載着人們對於家園、對於自然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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