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國森
前人認為《紅樓》「誨淫」。上世紀七十年代念中學時身在全男校，從來沒有一位國文老師推薦《紅樓夢》作為課外讀物。曾經有一年，電視台都搶拍以《紅樓夢》為題材的電視劇，才知道許多年輕女讀者都愛讀《紅樓》。那個年頭資訊不發達，電視台出版的官方周刊甚為暢銷，觀眾要知道什麼時候播放什麼節目，都會買一本這類周刊，以補報章的不足。記憶中，當年就有女讀者寫信到周刊的讀者欄目暢談《紅樓》電視劇的選角。
《紅樓夢》大名鼎鼎，總得要翻一翻，初看幾回，覺得悶悶的，就放棄了。讀四大名著，不能沒有好的導讀作品，在此介紹香港文化界前輩名人陳璐先生的《醉翻風月鑑》。《紅樓夢》又名《風月寶鑑》、《石頭記》等，不同的名稱反映這部鉅著不同的側重點。
按陳璐先生的深入剖析，則這個「淫」字就很容易理解了。其實賈寶玉在夢中已經被「警幻仙姑」指出他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猶記得初看〈賈寶玉初試雲雨情〉時，覺得只是輕輕帶過，但是陳璐先生推論出賈寶玉初試雲雨情的對手赫然是其姪媳秦可卿而不是貼身侍婢襲人！《紅樓夢》作者對於秦可卿與家翁賈珍的曖昧關係，其實也寫得甚為露骨，不過經陳璐先生點明，則賈家東西兩府的烏煙瘴氣就活現眼前了。後來柳湘蓮不願娶尤三姐時的評語更是千鈞的史筆，他對賈寶玉說：「你們東府裡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我不做這剩忘八！」
早年讀到「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天祥正照風月鑑」時，很驚訝這個賈瑞是不是害了神經病？他只是賈家疏屬，無錢無權無勢，竟然跑去勾引掌權的少奶奶，打算給賈璉一頂綠頭巾！後來聯想到賈府男女關係混亂，才恍然大悟。那一定是璉二奶奶向來艷聞四播，是個MBA！這可不是工商管理碩士，而是英語「married but available」（已婚但隨時候教）！否則一個小小賈瑞怎敢放肆若此？
《紅樓夢》的研究，主要剩下「自傳派」和「索隱派」，「社會批判派」則已式微，畢竟有削古人之履以適今人之足的弊病。還有王國維的「文學批評派」則似是後繼無人，影響不大。
《紅樓夢》的人物姓名，多以諧音而有所影射，如「賈王薛史」四大家族是「家亡血史」；賈家四位小姐元春、迎春、探春、惜春芳名的第一字合起來則是「原應嘆息」；甄士隱和賈雨村則合為「真事隱去」和「假語村言」等等一條長長的清單，都是《紅樓》讀者不可忽略。
《紅樓夢》的主要角色都是才學高超的年輕人，可是他們的言行沒有什麼值得年輕讀者借鏡之處。書中一眾年輕貌美的姑娘，鎮日價在勾心鬥角，生活在明刀暗箭之中。少年時國文老師從不建議讀《紅樓》，實有深意。
《紅樓夢》藝術價值高超，卻「兒童不宜」，只適合成年人細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