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縣的一系列剪紙作品以「國家級饋贈禮品」形式面市。圖為「剪紙侯」匠人們正在趕製年貨。河北的蔚縣剪紙又名窗花，屬國家級非遺項目。剪紙世家蔚縣周氏七兄妹自小在其父─國家非遺傳承人周兆明的耳濡目染下愛上剪紙，因此當老大周廣聽說鄰家小妹要出嫁時，他代表周家送去兩幅窗花，讓鄰家女婿陳林愛不釋手。沒想到這不經意的舉動，不僅給自家培養了同行冤家，而且在剪紙王國─南張莊村還引發了一場「剪紙戰爭」。或許當初誰也沒能料到，這場持續了多年的匠人爭戰，卻給古老的窗花藝術注入了新的生命。
■文/圖：香港文匯報記者 顧大鵬 河北報道
蔚縣剪紙王國的新郎倌陳林沒有帶着妻子回湖北老家，而是在當地成立了一家剪紙經紀公司，起名「十八怪」。他簽下包括周家在內的20個剪紙世家的剪紙代理，在北京、廣州、天津等城市佈下五個銷售點。「十八怪」還有個更加宏偉的設想：把剪紙設計、生產、銷售環節串連起來，做成一個文化大產業。
新老匠人「紙上談兵」
代表傳統一方觀點的周廣卻反駁道 ：「如果婚房裡的『囍』字不是中文，而是阿拉伯文你會喜歡嗎？」陳林反問：「難道不可以用中國剪刀剪出一個阿拉伯『囍』字，裝點阿拉伯人的婚房嗎？」
一對新老藝人「紙上談兵」，一個要保持剪紙的原味，把剪紙當窗花，安享着小農經濟的樂趣；一個要增加剪紙的洋氣，挖掘剪紙的商品和收藏價值。在陳林眼裡，傳統剪紙掉色是個大問題。然而，周廣卻認為又名窗花的剪紙如同種莊稼，春綠秋黃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創新先鋒」初戰飲恨
適逢蔚縣第一屆剪紙文化節，陳林想抓住機遇盡快實現自己的想法。在當地有「創新先鋒」之稱的陳林認為剪紙材質和形式本身就是中國傳統藝術，剪紙最本質的功能就是一種載體，剪紙承載內容，不應拘限於戲曲故事和花鳥蟲草。
陳林想透過將西方的宮廷畫風和渲染技法引進傳統剪紙，於是請來中央美術學院的教授做藝術指導，設計製作了一套《金陵十二釵》剪紙仕女圖。然而，這幅有駁傳統的作品，在初選階段就被踢了出局，陳林的「十八怪」設計團隊被評委當場打了臉。「十八怪」與窗花王國的第一次紙上兵戰，基本上沒有佔到便宜。
親朋反目 幸遇伯樂
因《金陵十二釵》被搞得灰頭土臉的陳林，並不認為自己是個失敗者。相反，他確信自己的創新正在改變剪紙匠人的命運，是一場面對新世紀的窗花革命。他把「十八怪」土特產店交給妻子經營，重新註冊「剪紙侯」藝術館，準備重返蔚縣窗花王國。陳林一方面認為，蔚縣剪紙技法還不夠細，他引進宮廷工筆畫技法製作剪紙仕女圖，使仕女圖更柔媚；另一方面，又嫌蔚縣剪紙過於拘謹，把家鄉湖北紮紙的粗狂嫁接到大幅京劇臉譜上，使武生形象更具陽剛。
陳林創作的一幅65米長、2米高的《中國龍》剪紙作品，獲得了各種文博會的獎牌。然而，他也因此陷入極度的困境。不但承諾收購《中國龍》的企業爽約，讓他更為痛心的是，傾注他全部心血的剪紙巨作《中國龍》，在一次拆遷中變成了一團廢紙。為剪紙而狂的陳林欠了百萬元的債，妻子要離婚，親弟弟反目成仇，朋友催債。窮困潦倒的陳林，又拾起了「十八怪」招牌，卻做起小米、口蘑、金銀花土特產生意。然而，櫃枱上仍然擺放着幾套《中國龍》、《三國演義》、《金陵十二釵》剪紙畫冊。一天晚上，來張家口考察的河北省長鈕茂生走進小店，手捧「剪紙侯」的作品讚歎不已。
陳林與他的「剪紙侯」公司重返剪紙王國。也就在這一年，蔚縣被命名為「中國剪紙藝術之鄉」， 蔚縣剪紙很快就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陳林與周氏家族等蔚縣系列剪紙作品《中國龍》、《三國演義》、《金陵十二釵》等，經過精心設計包裝，打上「國家級饋贈禮品」字樣又重新面市。隨着北京與張家口聯合申冬奧成功後，剪紙業被推上經濟前台。古村堡的剪紙作坊，升級為城市味很濃的現代工廠。蔚縣出現了百家剪紙工廠、千餘剪紙專業戶，近10萬剪紙產業大軍，年產剪紙600多萬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