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濟南大明湖的荷花,自古聞名。當年,它曾是明府城的一張閃光名片;而今,它仍是大明湖的亮麗一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這既是大明湖的真實寫照,也是濟南古城風貌的縮影。而這一美景的主體,就是大明湖荷花。
大明湖的荷花歷史悠久。遠在一千五六百年前的魏晉時期,湖中(當時稱︰蓮子湖)就遍植蓮荷。唐代段成式的《酉陽雜俎》中說:「歷城北二里有蓮子湖,周環二十里,湖中多蓮花,紅綠間明,乍疑濯錦。」文中所寫就是魏晉時期的湖光荷韻。唐宋以後,大明湖的荷花更為繁盛,也湧現出許多詠荷佳句。如宋代曾鞏的「莫問荷花開幾曲,但知行處異香飄」,「最喜晚涼風月好,紫荷香裡聽泉聲」;明代王象春的「五月荷花半壓塘,北風直送滿城香」,「蓮花水底危城出,略似鏤金翡翠盆」;清代任宏遠的「荷葉田田千點碧,藕花冉冉滿城香」......都把荷花寫得那樣多彩多姿,美艷動人;香遠益清,惠及萬家,美麗中更顯清雅高潔。
或許因荷花美得超群,或許因荷花是「花之君子」。大明湖的荷花,自古慕者雲集。它招來丹青高手,畫出幅幅千古名畫;引來文人墨客,寫出篇篇傳世詩文;更迎來青春滿懷的採蓮女郎,用勤勞的雙手和歡快的歌聲,繪出光彩照人的「明湖採蓮圖」--過去每到盛夏時節,滿湖荷花盛開,此時便有穿紅蚨顒滷躅洶k郎,成群結隊地下湖採蓮。她們每人乘茪@隻長僅三尺、高不足二尺的橢圓形小船,兩手各拿一塊尺把長的木片划茪禲A緩緩地駛進荷叢,把一束束鮮嫩的荷花、蓮蓬輕輕採下,放在船頭。等小船裝滿後,再悠悠地划到鵲華橋畔,亮開銀鈴般的甜嗓聲聲叫賣。清人任宏遠在《明湖雜詩十首》中,就生動地描繪了這採蓮美景:六月乘涼爭採蓮,湖中來往女郎船。臨行笑折新荷葉,障卻斜陽細雨天。真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畫交融中,採蓮女的美麗多姿,明湖荷花的誘人魅力,都活生生地流淌出來,美得讓人心醉!
大明湖的荷花,不但有「兼百花之長」的麗質天姿,更「有五穀之實」(引自李漁《芙蕖》),渾身都是寶。因此自古以來,濟南人就有食荷習俗。他們用荷花瓣製作的「炸荷花」, 外酥內軟,清香可口,曾被老舍先生稱為「濟南的典故」; 用荷葉烹製的「荷葉肉」、「荷葉雞」、「荷葉魚」等風味獨特的名菜,也都久享盛名。至於大明湖的蓮藕,因有雪白爽脆、味道清甜、食後無渣等特點,可當水果生食,也可做成水晶藕、薑拌藕、炸藕盒等傳統名菜。而小小的蓮子可以生食,也可曬乾入菜,製成冰糖蓮子、拔絲蓮子等佳餚,還可做成銀耳蓮子粥、桂圓蓮子粥、紅棗蓮子粥等名粥......這形形色色的蓮荷美食,在下可入百姓餐桌,在上可進豪華宴席。但不管在哪裡,它都以色美、味香、質優等特色,贏得人們的讚譽。
蓮荷可食,亦可飲。在古代的濟南文人中,就流行茪@種高雅的飲酒方式--「碧筒飲」。每當大明湖荷花盛開時節,一些文人雅士就相約來到湖上,邊賞荷,邊飲酒。他們把翠綠的荷葉帶莖割下,盛上美酒,再用簪子將蓮葉的中心刺開,使之與空心的蓮莖相通。眾人輪流從荷莖末端吸酒喝,那滋味清香可口,妙不可言,謂之「酒味雜蓮香,香冷勝於水」。其狂放之態,風雅之情,令人不勝艷羨。
對於澤被萬家、無私奉獻的明湖荷花,濟南人自然愛之深深,尊崇有加,由此也產生了諸多富有特色的民俗活動,過「荷花節」便是其中之一。
過去濟南的荷花節每年舉辦兩次。一次是農曆六月二十四日,稱作「荷花生日」,又叫「觀蓮節」、「荷花神節」。另一次是農曆七月三十日,稱作「送荷花神節」。
農曆六月二十四日正是大明湖上荷花開放時節。屆時,遊湖的人盛裝打扮,熙熙攘攘地前來湖畔賞花。有的租一條小船划荂A悠然穿行於荷花叢中;有的攜妻帶子,全家乘船遊湖;還有的呼朋喚友,提酒攜菜,暢飲於荷間柳下,陶醉在湖光水色中......賞荷歸來,遊興未盡,許多人還要買上幾枝滴茪纀]的荷花,回家供在案頭,讓全室飄滿荷香......
七月三十日的「送荷花神節」,適逢佛教追薦亡靈的日子--「盂蘭盆會」,來遊湖的人也特別多。許多人既來「送荷花神」,又來求神拜佛。晚上,他們將預先做好的面油燈點上,放進湖裡,使平靜的湖面上飄起萬千閃閃的燈火,以此來超度亡靈。而更多的人則是來賞荷花、看熱鬧的。對這一天的熱鬧景象,清代的《歷城縣志》記載說:「七月三十日各廟邀請善男信女,集資扎船,打醮誦經,燃燈焚船,以度孤魂。是日大明湖中遊人集,船隻增價,為遊大明湖賞荷花最終之日也。」再一項民俗活動是建藕神祠供奉藕神。
為了報答荷花的「恩德」,古代的濟南人在大明湖北岸鐵公祠西邊,建有一座小小的藕神祠,裡面供奉蚚簪哄C這祠建於何時,藕神是誰,後來都無從查考。清朝末年,地方上一些文人覺得,這寂寂無名的藕神地位未免太低,小祠也太「寒磣」。經過協商,他們決定推舉大名鼎鼎的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出任藕神。於是,將破敗的藕神祠重加修葺,在祠內為李清照安位設祭,並刻立石碑,寫詩撰文,對此善舉大加弘揚......且不說李清照願不願意改行轉業,出山做神。此舉本身,就足以說明荷花在濟南人的心目中,地位是何等崇高。
如今,帶有迷信色彩的荷花節已經廢除,藕神和藕神祠也成了擺設,但人們對大明湖的荷花依舊情有獨鍾。你看,將荷花定為濟南的市花;每年舉辦具有新的時代內容的荷花節;開展各項與荷有關的活動,吸引八方來客觀荷賞荷......不正是濟南人愛荷情深的亮麗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