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不知不覺，又到了十二月。每逢這段時間，不管是和親戚朋友見面聊天，還是在手機上看他們發的朋友圈，看到最多的，無論是單位，抑或個人，大家都在做年終總結，總結這一年來自己做了什麼事，還有什麼事沒有做。
到了最後，大多數人都在嘆息，覺得一年快到頭了，而計劃中的好多事情都還沒有完成。於是，十二月的冷空氣中便總是瀰漫着一股焦慮的氣息。
我也未能免俗。不過，還沒來得及認真總結，計劃中的事情就有了變化，去年拍完的電影經過重重關卡，未能通過審查，公映許可證未拿到，片子被審查委員會發回，需要重新修改內容，也避免不了要補拍一些鏡頭。此後，開會研究修改方案、閉門修改劇本、做補拍預算、籌集資金、組建拍攝班子......一系列的事情打破了本已安排好的計劃，我又陷進和去年年底一樣緊張的工作節奏裡，如果年前完不成工作，春節期間要加班的可能性極大。
再回頭看看這一年，我在年初原本計劃要寫的一個劇本還未動筆，還有原本想在年底之前完成初稿的小說也只寫了一個大綱，更別提原本計劃的年底出國旅遊。
眼看這一年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天，即便上天能給我一個智能機器人般快速運轉的頭腦和永不疲倦的身體，也不可能一下子把這些事情都一一完成了。
後來又仔細地盤點了一番，這一年來，工作上，雖然我的劇本沒有動筆，小說也沒有開始寫，但我把前兩年一直拖延的兩部書稿整理出來了，又拍攝了計劃外的兩個小片子。
而這一年我認為最重要的事是在生活中，年初時，我和愛人吵了幾次架，氣急敗壞之下，積壓一堆的舊怨。後來，待到大家慢慢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了幾次，消除了我們之間原本的一些誤會，使得彼此間更加地信任和依賴。相對而言，那些計劃中沒有完成的，因後來發生變化而推遲的，都不算得什麼了。
那天深夜刷朋友圈，得知相識已久的年紀尚輕的一位老朋友剛剛去世，其原因令人唏噓，竟是因為家裡人所給的壓力，他的父母親看到親戚朋友家的孩子結婚了、生孩子了，覺得着急，看到他還在貸款供房子、供車子，也覺得着急。而他為了父母親的着急而着急了，急着早點還清房貸和車貸，趕在明年春節結婚，因此接了一個報酬極高但需要緊急完成的項目，加大工作量導致自己疲勞過度而突發疾病猝死。
木心先生在他的小詩《從前慢》裡寫道：「從前的日色變得很慢/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人們大抵不會給自己那麼多的壓力，不會讓自己因此變得焦慮，因為在木心先生的筆下，「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着熱氣......」從前，連長街上的清早都是一種從容的姿態。如今，無論在什麼時候，大街上永遠有疾馳而過的汽車和來去匆匆的人影，它們和他們都在為焦慮和浮躁代言。
前幾日聽說現代最先進的計算機的運算速度已經發展到每秒億億次，我對這些數字向來沒有概念，只是感覺，有一些事物的「快」，必定會破壞一些事物的「慢」，破壞「慢」原本應有的那些過程。雖然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我還是決定，明年的春節要好好地給自己放一個假，去完成今年沒有完成的旅程。
生命的旅程很短暫，我們可以放慢腳步，給自己一個平和的心境，去仔細體會這旅程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