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壯族傣族的民間傳統祭天求務的盛大節日儂垌節現場，天琴師在舉行「做天」儀式。香港文匯報特約通訊員許志平 供圖跨國宗教大戲唱「天」酬神 佛道融合流傳千年不衰
中國壯族、傣族，越南的岱、依、泰族，老撾的老龍族，泰國的泰族，共同信仰一個民間的神「then」，音譯為「天」。在清光緒九年修撰的《寧明州志》中有載「女巫持『鼎』彈唱交鬼神」，便是天琴師與神靈溝通的記錄，這一「唱天」文化傳承至今，仍保持了神秘色彩。■香港文匯報記者 朱曉峰 廣西報道
「天琴，在古老的壯族巫文化中，是壯族最有特色的一種古老樂器，主要流傳於廣西西南部與越南交界的龍州、寧明和防城一帶，從唐代開始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天琴是巫師們與神靈溝通的法器，在世人眼中顯得神秘莫測。」當地研究天琴文化的著名民間學者農瑞群說。
「唱天」報喜祈福酬神
作為法器的天琴，製作材料採用相傳可以辟邪的葫蘆和桃木。農瑞群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相傳很久以前左江一帶三年大旱，金龍「神龍洞」（金龍峒宮所在，位於今金龍中學對面山腰）裡一個名叫「將千金」的壯族女人為解救生靈，三天三夜長跪不起，口唸心語，祈求雨降人間，拯救萬物生靈。第三天夜裡，將千金暈倒在洞裡，昏迷中夢見一老翁飄然而至，解下身上的葫蘆，放下手中的桃棓，拔下兩根銀色的鬍鬚，說「以萬年之葫蘆、千年之桃棓、百年之鬍鬚做個『鼎』，手彈着它口唸着心語，就會如願以償」。將千金醒來果然看到夢中仙翁留下的三寶，她用葫蘆做琴筒、以桃棓為琴桿、鬍鬚為琴弦，半信半疑邊彈邊喃唱，果然傾盆大雨，旱災紓解......這就是壯族天琴的傳說。
天琴師借助「唱天」，以達到人神溝通的目的：一是過關，上報「天」神某家有小孩新生、子女成年、婚娶之事得到「天」的認可，達成個體人生中的角色轉換；二是消災祈福，得到「天」的庇佑，達成對不可預見的危機的解除；三是酬神，表達對「天」的膜拜與感謝。
住在廣西龍州縣金龍鎮橫羅村其逐屯78歲的天琴師、儂垌節（壯族傣人族群從遠古延續至今的民間傳統祭天求務的盛大節日）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沈光玉說，在邊境線兩邊的這片土地上的居民，都有祭天的習俗，祭「天」的儀式稱為「做天」，依其表現方式可分為「彈天」、「唱天」和「跳天」。
「天書」三語記載 獨一無二
在「做天」儀式中，以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在中越兩國的村寨輪流舉行的儂垌節最為隆重，如金龍鎮雙蒙村板池屯（「美女村」）是正月十一，橫羅村那橫屯正月十四，越南高平省下朗縣正月十五，這是一場橫跨中越邊境的「宗教大戲」，年年上演，至今不衰，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人丁興旺，六畜肥壯，祈福禳災。
沈光玉拿出一本名為《塘佛》的書，這就是天琴師所唱的文本，堪稱壯族的「天書」。這一部以巫教為基礎，融合了道教佛教一些內容而形成的本民族原生態宗教經書，用壯、漢、越三種文字混合記載，古壯字約佔60%，漢字和越語文字各佔20%，這樣的記載方式在世界宗教史上獨一無二，該書流傳至今已逾千年，經過了130多個師徒（可記載）的傳承。
只見沈光玉穿上黃色長袍，頭戴繡有太陽、月亮、葵花等多種圖案的三山五嶽帽，並設好神台、神位、神像、香筒、仙花及供品，焚香酌酒，盤坐於神台前，手持天琴，腳趾套一串小銅鈴，抖動雙腳，晃動身體，邊彈邊唱。
「天琴是天琴師溝通天人的法器，代表了『天』的神聖性，」沈光玉說，「唱天」儀式的一切活動都由天琴師進行，唱述在上天途中的所遇：他們一路跋山涉水，架橋開路，與妖魔鬼怪作鬥爭。及至上到天庭見到「天神」，告知人間疾苦，祈求四季平安，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等。最後請得仙官下凡，造福人間。最後還要彈唱送天歌，感謝「天」的恩德，並送仙官回到天庭。最大的儀式要「三晝連宵」，小的儀式一夜即可，如慶祝居民新居落成、小兒滿月、新人甜蜜、老人高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