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秀宏
近些日子以來，超大規模的沙漠蝗災在東非和西亞陸續爆發，蠶食了大量小麥、棉花和甘蔗等農作物，多國進入緊急狀態。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指出，這是一場70年一遇的蝗災，東非肯尼亞、埃塞俄比亞等國的蝗蟲數量達3,600億隻以上，而西亞則有4,000億隻蝗蟲正在襲擊印度拉賈斯坦邦地區，巴基斯坦也遭遇了非洲蝗蟲與西亞蝗蟲的雙重入侵，創下該國27年未見的蝗災。
蝗蟲屬蝗科直翅目昆蟲，俗稱蚱蜢。分佈於全世界熱帶、溫帶草地和沙漠地區，種類繁多。蟲口器堅硬，前翅狹窄而堅韌，蓋在後翅上，後翅很薄，善跳躍，適於飛行。雄蝗與雌蝗能在飛行中交尾，交尾後的雌蝗蟲快速把產卵管插入10厘米深的硬土中，再產下約50粒蝗蟲卵，約21天即可孵化。
蝗蟲體色為綠色和褐色，可用發達的後腿跳起約計身體長數十倍的距離，常借彈跳避開天敵。蝗蟲除食用農作物外，也吃昆蟲屍體，甚至連同類屍體都吃。美國作家蘿拉．英格爾斯．懷德（Laura Ingalls Wilder）在《傾巢出動》一書中，曾這樣描述她在自家農場目睹的蝗災景象：「遮天蔽日的蝗群撲面而來，每一隻蝗蟲都閃着亮光。蝗蟲落在地上就像下冰雹，緊接着就是不絕於耳的咀嚼聲，好似千萬把剪刀在剪東西。農場的麥子被一掃而光，甜菜、豆角和土豆被吃得乾乾淨淨，柳樹和李樹也被攔腰咬斷。」
20世紀中葉，阿爾及利亞曾出現過由200億隻蝗蟲組成的蝗群「兵團」，覆蓋了400平方公里的田野，每天吞食作物數以萬噸。2006年，澳洲遭遇75年來最嚴重蝗害，蝗蟲吞吃了維多利亞全省1/4的農作物，造成農業經濟損失達20億澳元。2014年8月，馬達加斯加首都塔那那利佛遭遇蝗蟲襲擊，無數蝗蟲如烏雲壓境，場面駭人。同年，我國河南滎陽廣武鎮也發生局部蝗災，造成數千畝玉米絕產。
為何蝗蟲會大量繁殖、聚集並形成災害？蝗災和旱災之間，有一種難以理解的默契，所謂「旱極而蝗」就是這個意思。近年來發生的幾次非洲大蝗災，都與當地極乾旱天氣有關。蝗蟲喜歡溫暖乾燥的環境，這種環境相當有利於牠們的繁殖、發育和存活，含水量10%-20%的堅實土壤最適合牠們產卵。只需40天，蝗蟲孵化成蟲後便以幾何級倍數增長。
數以億計的蝗蟲集體行動，大肆咀嚼途經地區的莊稼及植物，蝗災難以避免。英國科學家曾對沙漠蝗蟲進行試驗發現，當蝗蟲後腿某個部位受刺激後，牠們會變得喜愛群居。蝗蟲將這種變異特性遺傳給後代，後代會變得個頭大、顏色深、體型更適宜飛行，最終大量聚集、繁殖和集體遷飛。這些蝗蟲的胃佔據腹腔的絕大部分，食物能佔到體重的一半。除此以外，蝗蟲還有一張魔幻的嘴，結構十分複雜，嘴中有帶齒的鉗子，鉗子上有許多尖刺。牠們橫向、豎向都可以咀嚼食物，進食效率是普通動物的3-4倍。
美國俄克拉荷馬州、蒙大拿州和科羅拉多州因氣候乾旱炎熱，常發生蝗災，當地人稱蝗蟲為「飛行的惡鬼」。19世紀70年代，一個蝗蟲群從美國蒙大拿州長途跋涉2,400公里飛到得克薩斯州，創造了蝗蟲飛行距離之最。1874年，一名親歷者目睹了一場蝗災，蝗蟲群數量是12.5萬億隻。1954年，科學家對肯尼亞的蝗蟲群進行精確統計，得出蝗蟲數量是100億隻。
有趣的是，當每平方米的蝗蟲達到100隻左右時，牠們就會開始集體向一個方向飛行或前進。清代一位官員發現這個秘密後，曉諭鄉民們捕捉蝗蟲有獎。官員告知鄉民們把牛皮截作鞋底式樣，或直接將舊鞋底釘在木棍上，蹲伏於地，「啪啪啪」朝蝗蟲陣擊打。事先在蝗蟲密集處挖3、4尺深、1丈餘長的坑，前後左右各有200人整體推進，10人一隊，手握長棍，四面圍定，如戰陣行軍，步步為營，將蝗蟲陣一步步攆進長坑中，然後推入浮土，捶打壓實，活埋一兩天。最後，埋在土中已窒息而死的蝗蟲由鄉民翻出來，由官府量秤而沽，1升給錢1百文。
其實，殺滅蝗蟲除活埋、焚燒、培養天敵等方法之外，飛機噴灑殺蟲劑最為有效，幾乎可以立竿見影。2005年美國出品的蝗災科幻影片《極度驚蝗》，由David Jackson執導，背景就發生在美國。美國農業部麾下的一位昆蟲學博士暗地裡兼職國防部的秘密職務，偷偷用基因技術改造蝗蟲，這種蝗蟲可以抗拒所有殺蟲劑毒殺，繁殖力是普通蝗蟲的4倍。頂頭上司發現後，勒令博士殺滅銷毀，但工作人員卻偷偷保留了幾隻蝗蟲活體，竟然導致蝗蟲出逃，釀成了橫跨美國東西海岸的巨大災難。影片中，美軍甚至準備動用運輸機對蝗群噴灑VX神經性毒氣，最後是用電擊方法滅掉了蝗災。
有意思的是，身為書法家的宋代米芾寫過一首治蝗詩。有一年，米芾做縣令時，遇上境內蝗蟲成災，便下令全縣百姓大力捕殺蝗蟲，效果明顯。可蝗災影響到鄰縣，奇怪的是鄰縣縣令不但沒有治災，反寫一篇文案抨擊米芾把蝗蟲趕到自己的屬縣，他先抄送給了米芾，即將呈送上司。米芾看後，沉吟後大笑，遂提筆在該信上寫了一首詩，派人送回。詩是這樣寫的：蝗蟲本天災，不認地界來。若是我遣去，煩請趕過來。鄰縣縣令看後，心領神會，趕緊着手治理蝗災，同時銷毀了自己將要上呈的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