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征
人人都喜歡特工故事。我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母親喜歡，並且正歪在沙發上看一部關於地下黨的諜戰劇。我也喜歡，關上燈，打開投影，看着《使徒行者2》當中古天樂掙扎於正義與邪惡之間；或者去看麥迪文深入敵營，殺敵無數，卻毫髮無損地走出來。他身後那一團亂七八糟的爆破被他年富力強的身軀擋在後面。一切邪惡都被摧毀，只有他憨厚的形象定格在巨大的畫面正中央。
這是特工故事特有的魅力，在置身險境的時候，特工被迫激發出來的所有潛能，讓他整個人都閃耀着自我實現的光輝。人人都會喜歡這種感覺。因此，無論男女老幼、精英或平民，特工故事是全世界人的心頭好。在這個故事裡，我們看到了特工像凡人一樣努力活着。
甚至特工比我們還要努力。在他的處境裡，即便失敗，他背後的支持者也無法出面承認此事。因此，他必須時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刻意與周遭的一切保持距離，並檢點着自己的行為，以防一點點的錯處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我們喜歡特工不僅僅是看到他與我們的同病相憐。更多的時候，是因為特工總能力挽狂瀾。這其中既有他經年的訓練，還有他背後那個隱形的後盾。這個他所存身的組織，總會無條件地為他提供金錢，可以讓他過上不同的生活。也許今天他還是一個小販，明天就有可能成為富商。因為無須考慮物質帶來的障礙，特工故事總顯示出十分純粹的精神力量。這讓他們顯得十分強大。也因此，所有的特工都不庸俗，也不世故。甚至於，在這些幫助之下，特工比超級英雄還要強大。他們先是深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因此，就能義無反顧地去做。而明確的目的，又使他們的所有行動都能奏效。但超級英雄在單打獨鬥之餘，卻得警惕法治社會的秩序對他的限制。和他們比起來，特工就像鬼魅，強大而隱形。
不過這種特工故事只是一般設定。每個地方總會千方百計將他們自己融入到這個故事裡。比如荷里活式的特工，都是鐵血的，身體是他最致命的武器。有時，他們會在執行命令的時候發現命令的非正義性，這讓他們在反抗當中完成了對自我身份的肯定。這是一種純個人的實現，代表着美國個人主義的特色。相對而言，英國式的特工就不那麼個人了。他們是英國文化的名片，代表着紳士的風度。即便身處險境，也依然是西裝筆挺並禮貌周到的。至於中國內地的諜戰特工，似乎與上兩者大不相同。他們總要周旋於國民黨、日軍和偽軍之間。不過其實，他們卻是一樣的。地下黨特工永遠表現出的愛國立場讓他的行動十分堅定，這便是國家意志的體現。而這三個國家的特工故事都在訴說各自的國家精神。至於香港的特工故事，有點特殊。在長久浸淫於東西方兩種文化之下，香港電影中的特工在行動時從來不是毫不猶豫的，劇情往往會為特工設定一種兩難境地，或許是友情與正義的抉擇、或許出身與選擇的關係，這讓他的抉擇總充滿着一種矛盾的痛苦。
不過無論如何，特工故事總是它所處環境的故事，代表着它所處環境的精神。一般人之所以很難抵禦這種故事的誘惑，在於他先會被一種自我實現的衝動所挑動，進而會同時感受到來自於個人價值、國家命運和正義的一致性。這種感覺真的好極了。但是或許，正是這種良好的願望，反映了個人與他所處環境的些許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