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黃花魚。網上圖片何冀平
抗疫期間少會友，老朋友從外國回到香港，隔離之後，又在家關了一個多月，許久不見，約在他家附近的鼎泰豐共聚。中午不敢去，要排隊，晚上不能去，限制時段，選在了下午，既沒有人，又不管你吃多久，正好慢慢聊。叫了此家的當家大小包子和幾種出名湯品，又選幾樣小菜。我見菜單寫有醬黃魚，心中一驚。梅蘭芳的私人秘書許姬傳是舊時文人才子，一生追隨梅先生。許先生出身江南世家，懂吃懂喝，家傳許家菜。他家家廚待客小涼碟，共八種：山雞黃豆、素鵝、豆腐松、烤筍、醬黃魚、滷鴨、醉雞、熗蚶子。這八種我吃過六種，不是在許家，也不是在梅家，也不是在我家，我家的常備涼碟也總是老幾樣，但客人總說好吃。沒想到香港能有其中一味醬黃魚。菜上來，口味不錯，醬得很入味，比平日常吃的煎炸小黃魚好多了。
近年的黃魚全是養殖的，超市冰凍的全是一般大小，像是機器壓出來的，沒有魚味如同嚼蠟。南海的黃花魚本來就沒有北方黃海的好吃，據說現在要吃一條野生黃魚，得上幾千元，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野生。
黃花魚學名石首魚，因為頭裏有兩塊骨，硬如石子，說起來奇怪，現在吃到的黃魚「石子」都不見了，養殖能把標誌都養沒了？香港吃黃魚多是清蒸，那日在西貢朋友家菲傭姐姐蒸的一條黃魚，真有點舊時黃魚味，聽說是在海邊向漁民買的。北方吃黃魚是燜煮，要煮就不是一兩尾，而是一大鍋，加些半肥瘦豬肉，多加整顆的蒜頭，還要加入花椒芽。北方人家裏有院子的，都會種兩棵樹，一是香椿，一是花椒，這兩樹的嫩芽都能入饌，不是一般的好吃。大鍋煮出的黃魚香氣撲面來，每人一兩條，吃的時候要配烙葱花餅，撕成小塊沾濃厚的魚湯一起吃，也可以放些豆腐同煮，豆腐也有黃魚味。
黃魚還有一種吃法是松鼠黃魚，把一整條2斤重的黃魚切成花條，講究的去掉脊骨，只留下肉，裹上麵糊用油炸，魚肉會一條條豎立起來，趁熱澆上糖醋汁，撒上松子。北京的「春華樓」、「松鶴樓」做的這一道菜都很拿手。香港上海菜館裏都有這道菜，家家味道大同小異，但刀工、炸製、汁料上各有不同，而妙處也就在這裏，如料汁調得不夠甜或過酸，都是失敗，都已叫做「松子桂魚」，當然是不捨用黃魚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