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水送餐。資料圖片內地平台系統壓縮送餐時間 騎手無奈超速盼保障與諒解
近日，福建福州一名外賣小哥送快遞，途中一腳踩空滾下樓梯身亡。類似悲劇近來連續發生，加之一篇名為《外賣騎手，困在系統裏》的文章在網上熱傳，引發社會輿論發酵。在平台系統和算法的壓力下，外賣騎手每天都在違反交通規例，與死神賽跑，「外賣員高危職業」成了網絡探討熱點。因應當下輿論關注，平台方新增「我願意多等5分鐘/10分鐘」、「彈性8分鐘」等功能，希望能予騎手多一點保障。 ■香港文匯報記者 蔣煌基 福建報道
午夜12點時許，河南人老張把電動車停靠在福建泉州某餐廳前路邊，點着煙刷手機。這是他每天裏最悠閒的時光：路最好跑，騎手少單集中，關鍵是每單多一塊錢。隨着手機新接單任務提示音響起，老張趕緊掐滅煙，衝進餐廳取餐，清點，再風一般走出餐廳，騎上電動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半數人入不敷支
9月23日午夜，香港文匯報記者隨老張出行，體驗外賣騎手生活。這一單並不太遠，但記者在後面仍追得有點吃力。沒多久，「風一樣」的老張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累啊。」老張索性把平台關了，他每天都能維持在50單左右。
老張其實並不老，憨憨厚厚30歲，兩年多外賣小哥生涯風吹日曬雨淋，讓他在夜色中更顯老。
福州外賣小哥的事故，老張以及身邊的幾位騎手都沒聽說。或許在時間壓迫下，多於3公里距離的事，已超出他們的認知範疇。「一個多月前吧，一個騎手送餐路上被車撞了，開顱。」老張當時從身邊經過，但不敢停下來，「那單送達時剩7秒，趕緊點已配送。」
哪怕如此「冷血」快跑，月入過萬正在變成虛幻。華中師範大學社會學院鄭廣懷團隊發布的研究報告顯示：月收入在一萬元以上的外賣騎手僅佔比2.15%，而有53.18%的受訪者反映，目前的收入並不能滿足家庭開支。
更多的消費者則希望他們再快一點。「還在規定時間裏就催單，超時了被罵被投訴更是不計其數。」一次，老張送餐忘了給顧客帶可樂，不僅被罵，還被投訴了，「說我態度不好，被罰200元（人民幣，下同）。沒地方講道理。」
搏命者大有人在
報道顯示，2016年3公里送餐距離的最長時限是1小時，2017年變成了45分鐘，2018年又縮短了7分鐘，定格在38分鐘。2019年，中國全行業外賣訂單單均配送時長比3年前減少了10分鐘。系統不斷吞掉時間的背後，是外賣騎手與死神賽跑、和交警較勁、和紅綠燈打架的現實。
雖然一單差了幾毛錢，但仍有人接單跑。老張認為，這就是系統的邏輯：有的是人跑，有的是人拚命。「我每天7點到倉庫，分到的件要在2小時內送完。如果中間有快遞訂單需要在規定時間內去接，送件人如果磨蹭將影響全部訂單派送，每天都過得很焦慮。」某大型快遞公司小哥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平台方只管收益，其員工基本屬勞務派遣，「為了規避稅收、安全問題。」而所有的裝備，車要自己買，工服、安全帽等則需向平台購買。沒開工前，老張就投入了將近7,000元。
騎手盼獲意外險
近期，外賣平台新增了「我願意多等5分鐘/10分鐘」、「彈性8分鐘」等功能。「新功能出現說明大家都在關注這個群體，也希望平台、商家、消費者都換位思考。」某高校大三學生吳文傑今年暑假跑了2個月外賣，賺了4千多元。日常送餐過程中，他雖然遇到過遲到、差評、投訴，但如果能及時溝通，說明原因，消費者基本都會諒解。
加速加速再加速，導致外賣員的交通事故急劇上升。全國人大代表、福師大經濟學院院長黃茂興認為，作為外賣小哥來說，怎麼注意安全、特別從行業安全生產等方面加強監管，仍需跟上。對此，香港文匯報記者嘗試聯繫平台方，但要麼未有回覆，要麼婉拒採訪。
凌晨三點，老張點了份炒飯，這是他的晚餐。「每天客人能比較熱情說聲謝謝，我們就知足了。」在「不知道明天還是意外哪個先到」前，他也希望平台能給騎手買意外險。吃完飯，凌晨3點半，老張慢慢騎車回家。
不遠處，一桌外賣騎手仍在喧嘩着喝酒，似乎在發洩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