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絲
比爾蓋茨離婚的新聞近日引爆全球媒體。事情之所以轟動，是他作為世界首富聲振寰宇，天下凡有井水處，幾乎無人不知他的大名。「吃瓜群眾」對於這樣的名人八卦，總是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情。
我由此想起一件事：荷里活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前些年登陸院線，我所在城市一家影院的工作人員不知道「蓋茨比」是誰，便自作聰明認為這是一部講述比爾蓋茨發家史的電影，擅作主張把片名改為《了不起的比爾蓋茨》，鬧了一個大笑話。社交媒體時代，名人在主導公眾意識上的影響，有時大得令人瞠目結舌。
乘網絡技術帶來的便利，今人從網絡上獲取的信息，已遠遠大於從紙質讀本上獲取的內容。但是，信息不等於知識，只知比爾蓋茨、不知蓋茨比的真實笑話，就是典型例子。因為，有過豐厚傳統閱讀經驗的人，都知道《了不起的蓋茨比》是影響過全球幾代人的經典文學作品，作者菲茨傑拉德曾與海明威齊名。當今各種資訊鋪天蓋地，信息嚴重過剩，人們的知識結構反而越來越具有單向性。
追根溯源，「谷歌效應」是罪魁之一。很多人覺得，反正可以通過電子設備輕鬆搜索到想要的資料，已沒必要去閱讀，也沒必要再費心費力去死記硬背。這種心態和學習方式的變化，不僅使人們的日常生活越來越依賴電子產品，也失去了閱讀的基本耐性，凡是稍長的文字都會讀不下去。
尼爾波茲曼闡述文字對人的思維產生影響，必須是線性的閱讀，遞進式的思考，才能形成一個結構性對位的關係。紙質書看得慢，是閱讀過程中經常會停下來，與現實例子互為印證，知識也因此得以內化。而網絡瀏覽獲得的資訊，只是停留在記憶的淺表層面，如同潮水一般來來去去，除了令記憶力在持續不斷的信息沖刷下悄然衰退，無法形成可隨時取用的知識儲備。
縱然如此，人們即使知道大部分網絡信息對自己的生活無用，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注意力被不斷推送的熱點事件所吸引。像比爾蓋茨離婚這樣的「瓜」，就非常符合這一特性。不少被深度捲入網絡的人，實質上已進入了一種慾壑難填而又不自知的精神狀態，每天是從各種吸引眼球的花哨信息中，挑選出符合自己口味的進行消費。一旦失去網絡，就會像剛進入陌生世界的「外星人」一樣，變得束手無策，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學者馬歇爾麥克盧漢曾很前瞻性地說過：「我們塑造工具，然後工具又塑造我們。」這一觀點正悄然成為現實--本應作為工具的互聯網與人的關係正在發生轉變，開始佔據主導地位，人們不知不覺中正逐漸對網絡之外的現實生活失去關注的興趣。如果一切未能及時改變，未來還會有更多把蓋茨比當成比爾蓋茨的笑話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