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1-23] 海角清言：《現代啟示錄》新版的震撼

．何亮亮．

　當年在內地沒有機會看《現代啟示錄》，這一缺憾現在得到了補償，此片最新推出的長達三個多小時的二○○一新版正在香港上映，當然不能錯過。

　真是震撼人心的電影佳作，不僅僅是戰爭片。以這部《現代啟示錄》震驚世界影壇的好萊塢大導演弗蘭西斯•科波拉，在今年五月舉行的康城國際電影節上，帶著一部新作重新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就是重新剪輯的《現代啟示錄》，再次震動國際影壇，自是情理之中。

　《現代啟示錄》已經成為電影神話。其實這部電影的基本結構並不合理。電影的背景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末的越戰，主線是美軍上尉威利奉命由美國海軍一艘武裝機動船運送，沿湄南河而上一直深入柬埔寨境內，尋找並消滅一個在那裡當了山大王的美軍特種部隊上校，威利最後完成了任務。那位上校深感戰爭的殘酷、虛偽和無奈，因而成為抗命軍人。這種情緒在越戰中，特別是在後期越來越普遍，電影中對此的描繪也最為深刻。但是，一個美軍上校居然能夠成為柬埔寨和越南交界地區部落的首領，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科波拉的靈感是來自康拉德小說《黑暗的中心》。康拉德是波蘭出生的英國著名小說家，作品多以英國的殖民地為背景。《黑暗的中心》是康拉德一九○二年出版的長篇小說，主人翁庫爾玆在非洲的剛果從事象牙買賣，船長馬洛聽到有關庫爾玆的很多傳聞，最後見到庫，庫已經在彌留狀態，臨終前大叫「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這部名著揭示了殖民主義在非洲的掠奪和人性的矛盾和困惑。科波拉幾乎是完全把這部小說的結構作為電影的結構，連主人翁之一的上校（亦即山大王）的名字都叫庫爾玆。

　如果科波拉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那就沒有什麼可說了。然而他不僅是一個才華橫溢的電影工作者，而且有深刻的人文關懷，電影是他表達這種關懷的工具。上校成為山大王這個情節不可信，我覺得因此馬龍•白蘭度的角色演繹也遠比不上他演的教父。

　但是，全片長達二百多分鐘，除了最後二十分鐘也就是威利和上校的對手戲，整部電影充滿了張力，作為戰爭片，那真是登峰造極之作，近年的《雷霆救兵》和《珍珠港》之類都相形見絀，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這部電影拍攝時的種種磨難，大概在今後的電影製作中也很難出現，因此《現代啟示錄》將作為神話長存電影史，科波拉也將因此成為文化名人，他的思想深度和藝術創造力絕對在那些平庸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之上。

　美軍武裝直升機一面用擴音器放華格納的音樂，一面用強大武力攻擊地面的目標，成為《現代啟示錄》最經典的鏡頭，很明顯導演是在用這個畫面和音響諷刺西方文明帶來的恐怖，所以在電影結尾，上校像《黑暗的中心》的庫爾玆一樣在臨終前大叫「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是不能從軍事角度來看的。

　今日的世局中看這部電影，相信觀眾都會有某種程度的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