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12-01] 僧篷聽雨：入世與生活文化

區漢宗

　中國加入世貿對中國文化有何影響？對這個問題，著名學者任繼愈把文化分為生活文化與觀念文化，生活文化是指吃喝玩樂、衣食住行乃至婚姻家庭等，觀念文化則是指意識形態、道德、價值觀等，他認為入世對中國的生活文化影響更大。

　任繼愈的觀點有相當道理。按照龐樸的劃分，文化有三個層次：器物、制度、心理。在不同文化的交流中，受影響最大的往往是器物層面（即生活層面），但生活層面的變化，又會對制度乃至心理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已經或將要吸收許多西方的生活文化。就以吃喝玩樂穿為例——吃：美式麥當勞和肯德雞已在內地成功搶佔市場，並成為時髦的消費方式；喝：可口可樂和紅酒已成為許多中國人日常的飲料和飲用酒；玩：迪士尼已經瞄準中國龐大的遊樂市場；樂：迪斯科、搖滾樂、瘋狂派對乃至網吧，已成為年輕一代的消遣方式；穿：牛仔、西裝和絢麗多姿的女性服裝，已經取代了清一色的「藍螞蟻裝」。可以預料，中國入世之後，西方的生活文化將更全面地滲透中國人的日常生活。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強勢文化在與弱勢文化的交流碰撞中，強勢文化往往具有較強的吞噬性和取代性。例如中國在漢唐盛世，中國的生活文化對世界就有廣泛影響，日本人至今自詡為大和文化特色的茶道與和服，其實是從古代中國的生活文化中學去的。再有就是瓷器和四大發明，也是中國古代生活文化對世界的貢獻。

　如今千年河東河西，輪到中國人學習西方的生活文化了，對此要以平常心看待。其實，中國從近代以來，其生活文化中已經吸取了大量西方的東西。清末的中國人，男的腦後還拖一條小辮，嗅著鼻煙壺穿著袍子顢頇而行，女的還是三寸金蓮，一步三搖不良於行。不可設想，如果中國的生活文化至今還停留在清末民初，中國人的生活風貌將是如何落後。

　但是，中國在近代落後，並不意味著中國的生活文化都是落後和注定要被淘汰的。就吃的來說，麥當勞實在是不知五味，肯德雞似乎也比不上北京烤鴨，而且中國的食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遠非西方可窺堂奧；就喝的來說，中國的品茗文化，可口可樂何能及其萬一，中國的飲酒文化似乎也比紅酒與啤酒積澱的文化內涵更加豐富多彩；就玩樂來說，中國的名山大川、名勝古蹟，比起西方的迪士尼文化來，更不可相提並論；就穿的來說，中國的旗袍和唐裝，仍然有其魅力。進一步說，中國人重視鄰里和諧、夫妻感情，乃至樂天知命、澹泊明志的生活態度，則是西方比不上的。

　中國入世，在吸取西方生活文化時，中國的生活文化也將影響世界。作為「世界製造工廠」的中國，如果在商品生產中重視文化內涵，中國的生活文化將披及環球，無遠弗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