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6-26] 唐納與《文匯報》 放大圖片
香港文匯報創辦時同仁合影,前排左四為唐納。
.任嘉堯.
《人民政協報》刊載一文涉及我的熟人馬季良(唐納)的生平,與筆者了解的事實不盡符合。我與唐納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時兩度共事,一九八八年春出訪巴黎,曾與唐納兩次相敘,其後又函件往返。唐納謝世後,夫人陳潤瓊(安娜)從巴黎來滬,也從旁協助編修《馬季良(唐納)文集》一書。玆謹就我所知道的唐納撰寫此文,以匡正視聽。
唐納,是馬季良的筆名,一九一四年出生蘇州,比我年長五歲,也是大同鄉。他愛好文藝,喜看電影、話劇,在上海聖約翰大學讀書時,中英文俱佳,也是一位籃球健將,身手矯健。在求學時,寫影評、劇評,在《晨報》、《申報》上刊載,有相當知名度,參加夏衍主持的影評人小組,他加入電通影業公司,擔任編劇和演員,並主編《電影畫報》。
唐納抗戰期間去了武漢,擔任外事記者,認識了英國駐華大使寇爾。曾回上海一次,其時孤島出版的《文匯報》掛上洋旗,卻被英籍發行人出賣,該發行人接受敵偽重金,擬使《文匯報》為敵偽宣傳服務。《文匯報》創辦人嚴寶禮通過李子寬(原《大公報》上海分館經理)深識唐納,想據英國法律以三分之一以上的股權,向英國大使寇爾申請吊銷了登記執照,保持了《文匯報》的民族氣節。
《文匯報》總編避難香港
一九四六年五月,唐納應嚴寶禮的邀請,出任《文匯報》的總編輯,原《時事新報》記者夏其言、麥少楣也一起加入。當時,我在《文匯報》擔任中英文秘書,是第一次和唐納共事。
一九四七年五月,《文匯報》因支持愛國學生運動及正確報道中國人民解放戰爭的實況,被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查封停刊。女記者麥少楣被「中統」特務非法逮捕坐了黑牢,唐納、孟秋江等人的名字也上了黑名單,唐納不得不去香港避難。
《文匯報》不接受國民黨的無理要求,斷絕了在上海復刊的打算。於是,香港《文匯報》在一九四八年九月九日誕生。嚴寶禮早先曾到香港辦妥報紙登記事務,仍返回上海留守,一俟解放有日,當設法早日復刊。香港版事務主要由總主筆徐鑄成和總編輯馬季良負責。創刊之初,報館設在荷李活道三十號,樓下是印報車間,二樓是排字房,三樓是管理部和編輯部。當年的編輯部,編輯、記者、校對不過二十來人,除了香港有寓所的外,大都住在雲咸街三十六號二樓的兩間租借的集體宿舍裡,臨街的一間小房,是徐鑄成和馬季良對榻相居。
我們十來個年輕人,都睡在二十來平方米的大間裡,一排排帆布床,像海輪的統艙一樣。記得同住的還有蔣文傑、唐君放、戚家柱、石美浩(石方禹)、朱近予、張瑤、小汪等,有的是日班,有的是夜班,時間交叉,安之若素。徐主管的是社論。馬季良總攬編輯部業務,分稿、審稿、看大樣、清樣,最繁重的還是要瀏覽許多外國通訊社的英文電訊稿,選擇有用的交翻譯譯成中文,再核對譯文予以編發。白天,他還要到中環與潘漢年、夏衍相敘,在聰明人咖啡室飲中午茶,交流情況。
駐聯合國特派記者
那些日子,解放戰爭捷報頻傳,我們從上海去的同事興高釆烈,準備「青春做伴好回鄉」之際。誰知道,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唐納提出要離開香港到美國去,擔任《文匯報》駐聯合國的特派記者。我們好不訝異,回上海不是更好嗎?可是,唐納心頭有難以言宣的疙瘩:「解放戰爭勝利,實現了我的願望。你們都可以回去,只就我不能。」他私下告訴一位年輕編輯:「為了那位已離異而去的女郎(指江青,編者按),我如回去,難保有命。」我們報社同仁還和他合影留念,祝賀他一帆風順,諸事如意。
從此一別,好幾十年,也沒有通過信。只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期,風聞他的知交夏其言老兄說:「唐納和安娜(陳潤瓊)在巴黎結婚了。」當時,海外關係是一大罪狀,我不能去電去函祝賀,只是心頭自白:有情人終成眷屬。
直到一九八八年春,我有機緣出訪法國,作巴黎之行,與唐納兩度深談,真想不到,就是這一年的秋天,他一病不起,竟成永訣。終年七十四歲。
唐納是一位愛國文化人,報壇前輩。他與陳潤瓊的女兒,他取中文名為馬憶華。我們在下一年的唐納追思會和母女見過面。唐納生前希望憶華學針灸,她如今也是一位有經驗的醫師了。 摘自《人民政協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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