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04] 讓文學變得更溫暖
鍾曉毅
我們好像已在不知不覺中處在了眾聲喧嘩的時代。
曾經擁有的已然丟失，不曾想到的卻一下子就在面前，在快速變化的市場經濟大潮中，似乎每個人都有惶惶不安與不知所措的時候。
「更待菊黃佳釀熟，與君一醉一陶然」的情懷已少見；「人閑桂花落，夜靜青山空，日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的風景也難再。
每一個人都在匆匆忙忙地走著自己夢想難以夢想的，追逐難以追逐的。永遠在路上。
我們的文學創作便也一下子陷入了是融入還是逃離的困惑中。
教條化、市場化的誤區
在一種急遽的變動不居中，要繼續寫作，作家必須給自己一個明晰的命題，並且看自己的意向是放在大眾接受的層面上還是只是私語性的放縱上。並不是別無選擇，但每個寫作者都會在社會大環境既定的框架中尋找自己的選擇，而作品的真正成功只有選擇那種超越個體感性的人類終極嚮往的價值理想給予充分的張揚和升華。
從昨天走到今天，文學作品的功能其實沒變，同樣都托載了人們的理想，表達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文學對人的精神作用太大了，它會在許多人的某一生命階段中成為「生活中的鹽」，不可或缺。當然有缺乏它們的時候，但其後果卻是：當它再度出現，它們將會成為中心的中心。諸如新時期之初的作品。
隨著商潮滾滾𣳈湧而至，社會生活越趨多元化，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要求亦越來越高，過去那種只重教化的作品已遠遠不能被今天的讀者接納，但若注重市場話語的核心——慾望，把精神向度的人文關懷全部讓位於現實世俗關懷，那也不是常態而是失態，將會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今天為數不少的作品已出現了這些問題：少激情、少大氣、少精緻。此外，部分作家在創作上還存在一些認識誤區，比如所謂的「個人化寫作」與「大眾化寫作」，這些都嚴重制約了作品的廣度和深度。沒有深刻的人生體驗與豐富的藝術想像力，沒有寫出這個時代人們的真正精神狀態，沒有開掘出日常生活所蘊涵的詩意與人生理想，把人的世俗生活描寫得過於表象、粗俗，是這些作品的通病。
記錄民族的價值
一個民族的價值取決於它能在什麼樣的高度上給自己的經歷打上永恆的印記，而文學正是這種永恆印記的記錄者。文學本身為人類生命過程提供解釋系統，是幫助我們對付生存困境的一種努力，它給讀者的不是一個結論、命題、口號或呼籲，它是把一個群體和社會、時代的契合和矛盾的種種現象展示出來，會讓人感到惶惑，也讓人得到升華。一個人在少年時曾經擁有過的文學情結，曾經閱讀過的文學書籍，對其一生的思維方式、知識結構、人格建構、生活方式，都有著重要的影響。文學家應該是一個社會的良知，承擔著直面現實、維護信仰、創造理想、熔鑄靈魂的重任。文學作品雖然是虛擬的實現，但卻起著宣泄和補償的作用，它會使在現實中很難操作的東西在紙上實現，有時甚至更有魅力、更動人。真正喜歡文學並讀懂它的人，他的社會生活一定有兩面性—他是現實的人，腳踏實地的人；但又能超出現實，對人類精神框架予以關注和興趣。人的心靈中是有一盞燈的，點亮它，人的心靈空間就極為廣闊，人生的意義、價值和目標就會明朗，人就會走向高尚和美好；熄滅它，人則會在難以自拔的狹隘中、在陰晦不明的黑暗中迷失。由是，精神是人的靈魂，精神的健康才能使人對「人」充滿信心，使人對自我的創造能力充滿信心，使人對於真善美充滿期盼。文學能提供的，就是對這種格調的提升。
伴隨著浩蕩前行的文化主潮，也出現了一種與倡導先進文化氛圍、人民群眾日益提高的欣賞水平不相協調的低俗格調。如何認識和處理市場法則與審美規律的關係，是使文藝百花園更清朗繁榮的重要途徑之一。不能無視市場法則，也不能無視文藝作品主動塑造讀者的能量，它們的關係是互相制約，互為促進的。沒有需要，就沒有生產。但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文學藝術提高全民族道德情操和重鑄民族靈魂的責任。讓文學真正在新世紀中成為「陽光地帶」的「溫暖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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