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05] 百家廊：遠看好，近看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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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看劇中「浪漫」，不如親近現實中的浪漫。

王　璞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我記得這話是邱吉爾說的，他指的是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如今我們可用這句話來作詞語代換練習，形容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比如：「沒有永遠的搭檔，也沒有永遠的對手。」、「沒有永遠的夫妻，也沒有永遠的情敵。」、「沒有永遠的好人，也沒有永遠的壞人。」等等，不一而足。

婚外情人一周一個

　近年來，尤其可圈可點的是中間那個形容詞「永遠的」，自從流行「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這句廣告詞以來，用「永遠」來形容時間變成一種奢侈，「各領風騷三五年」變成「各領風騷三五月」，乃至於「各領風騷三五天」。所以，維持朋友關係或情人關係以「周」來計算，一點不算稀奇。例如前些日子在歐美傳媒炒作得熱火朝天的碧咸婚外情事件，就可算其中一個經典案例。

　這件事的奇詭之處，不在那些情人的大膽無恥。女人以自己的性器官當眾叫價，自從萊溫斯姬事件以來，已不算奇聞。碧咸事件中，奇的是那些情人出現的速率。快得像翻動萬花筒，令人目不暇給。第一個反水的壞情人才剛出爐，嘩，第二個壞情人又來了，第三個、第四個……用目不暇給來形容一點不為過。讓情人以一周一個的速率出現耶！

投入虛構劇情世界

　我一直在想日劇和韓劇流行一時的理由：為何這些情節老套、對白濫情、意義淺薄的電視連視劇可以迷倒千千萬萬觀眾，包括那些上了年紀的師奶和婆婆？

　在本港八卦周刊上看到的一個詞令我豁然開朗：「本周壞朋友」。這是一則本港娛樂新聞的標題。新聞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寓言式題目，它概括出二十一世紀的一種都市神話。

　時至今日，我們要在現實生活中找到良好夫妻關係情人關係甚至朋友關係數以年計的樣板，都好比要在水泥地上種莊稼一樣艱難。所以只好到虛幻的世界裡去尋找。在日劇和韓劇裡，這樣的虛幻美麗世界被成批量地製造出來。它們是現實生活的反動。那些為木村拓哉和宋慧喬而流的如泉眼淚，洗去了多少失意、失敗與失落。

遠望現實的「美好」

　還有一個句子對我也很有啟發：「遠看都是好人」。這句子來自於一部港產電視劇。說這話的人物在劇中是個配角，是名在戀愛中連連受挫的純情少女。她屢敗屢戰，就是不肯相信世界上再沒純情少男。所以這句話有個前提：對象要是個可能的相戀者。

　這一來，經典壞男人和壞女人自然被排除在外。我們的望遠鏡不在那些花花公子、街頭霸王、雞雞鴨鴨身上對焦。得以進入我們視野的，就算不是道貌岸然，至少也是望之儼然。

　這句話的吊詭之處在於「遠」和「好」這兩個形容詞，都各自有著一個呼之欲出的反義詞，「近」和「壞」。所以當我們說出它時已隱含了一層言外之意：只可以遠看，近看如何？可圈可點。道貌岸然的君子，美麗純情的玉女，都只能遠看，當他（她）們成為戀愛對象，「好」感和「美」感就會像夢、像霧一樣消散。從這個意義上看，「遠看都是好人」是現代愛情觀的精闢概括。

　我由此又想到了日劇和韓劇流行的一個理由。

　它們是對「遠看都是好人」愛情觀的顛覆。劇本開場時，美麗可愛我見猶憐的男女主角帶給我們的懸念是：遠看很好，是一對美滿情侶，但是發展下去也許就不是這麼回事。本來我們作好了思想準備，要看到欺騙和無恥，醜惡和揭露，背叛和報復等等諸如此類我們在現實人生中司空見慣的悲劇。沒想到往下看往下看，看到的竟然是純情加純潔，忠誠加忠貞，專一並永恆。遠看是好人，近看則更加好，而且「點止美麗咁簡單」，比美麗更美，比好人更好，它修補並延續了我們早已破碎的愛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