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5-04] 豆棚閒話：《龍鳳呈祥》與孫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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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國健

　京劇《龍鳳呈祥》的正工青衣孫尚香，頭戴鳳冠，身穿女蟒，讓人印象難忘。那段〔慢板〕「昔日梁鴻配孟光，今朝仙女會襄王。暗地只笑我兄長，安排巧計哄劉王」，行腔委婉，感情充沛。劉備與孫權之妹成親，確有其事，然而「孫尚香」一名之由來，卻叫人費解。

孫夫人芳名無從稽考

　陳壽《三國志．蜀書二．先主備》云：「(劉)琦病死，群下推先主為荊州牧，治公安。權稍畏之，進妹固好」；《蜀書七．法正》：「(諸葛)亮答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公之彊，東憚孫權之逼，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之下』」，可見，劉備於甘皇后外，納了孫夫人。元人赫經《續後漢書．吳家人傳》承陳說：「(孫堅吳夫人)生四男：策、權、翊、匡；一女：昭烈孫夫人也」，就是指權妹。劉備「畏妻」，是由於孫夫人「才捷剛猛，有諸兄之風」(《蜀書七．法正》)，這點為《三國演義》所沿襲，第五十四回《吳國太佛寺看新郎　劉皇叔洞房續佳偶》云：「孫夫人與玄德結親。至晚客散，兩行紅炬，接引玄德入房。燈光之下，但見槍刀簇滿；侍婢皆佩劍懸刀，立於兩旁。」然而，其芳名如何，並無記載。

雜劇《隔江鬥智》稱「孫安」

　元人無名氏撰《兩軍師隔江鬥智》「旦本」雜劇，正旦扮孫權之妹「孫安小姐」，演的就是孫劉聯婚的故事。題目正名是「兩軍師隔江鬥智，劉玄德巧合良緣」，乃較早記載夫人芳名的文本。孫安見劉備「生的目能顧耳，兩手過膝，真有帝王儀表」，自忖「以為丈夫，也不辱沒了我孫安小姐」，於是弄假成真，當起夫妻來了。不過，劇中孫安過於柔順，不夠剛烈。孫安之名，並無根據，也有稱夫人為「孫仁」者，更屬錯誤，《三國演義》第七回《袁紹磐河戰公孫孫堅跨江擊劉表》云：「吳夫人之妹，即為孫堅次妻，亦生一子一女：子名朗，字早安；女名仁」，吳夫人只有弟名景，並無妹嫁孫堅為次妻一事。

　 後世以「孫安」名字平凡，遂起名「孫尚香」。殊不知以「香」為名，更失之俗套。曹操門下侍郎黃奎的妾侍就叫「李春香」，而以「梅香」為名的女子，屢見於《散家財天賜老生兒》、《諸宮調風月紫雲亭》、《王閏香夜月四春園》等雜劇。何況「尚香」一詞之「尚」，歷來多作「還」、「猶」解，楊師道《奉和夏日晚景應詔詩》：「薙草生還綠，殘花落尚香」；劉克莊《徐孺子墓》：「黨錮人俱燼，先生骨尚香」，義非正面，終非佳名。

　劉備入益州後，孫夫人歸吳，遂成永訣，當不成劉備最後的女人了。清人虞兆清《蟂磯孫夫人廟》云：「孤盤峭磴俯寒空，帝耦神靈縹緲中，豈有河山延漢鼎？尚留刀□表吳宮。三分城闕金陵月，百轉帆檣鄂渚風。斷碣摩挲尋軼事，欲將信史續江東」，對這段政治姻親，不無感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