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12] 百家廊：超級女聲成超級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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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地的電視選拔賽節目「超級女聲」充滿各色各樣的參加者，吸引了不少想圓明星夢的女性去參加。 網上圖片

林貽真

　今年夏天，內地最火爆的娛樂新聞是「超級女聲」電視選拔賽，「超女」一時成了最流行的詞彙。湖南衛視的這檔節目，收視率高達十點（每百名觀眾就有十人收看），由於「超級女聲」一路走紅，其十五秒廣告插播費用也一路飆升，從節目開辦起的四萬漲到了十一萬二，超過了中央一台黃金檔期十一萬的廣告價。有關「超女」的新聞以及幕後花絮報道，成了內地十大主流報紙娛樂版最搶眼球的新聞，百度超女吧上關於超女的帖子高達三百多萬。

一張身份證就可上台

　「超級女聲」為什麼如此走紅？我自己在今年四月偶然看到這個節目，之後就一路追看，丟捨不下。通過電視大賽選拔歌手，各家電視台不知舉辦過多少次了，「超級女聲」為何如此有吸引力呢？我覺得和下列幾個因素有關係：一次參賽的報名門檻低，只要你想唱，帶上一張身份證和一張照片，就可以去報名。這樣的參賽條件幾乎就是無條件了，如此低的門檻頓時吸引了無數想圓明星夢的女性。在廣州、長沙、杭州、鄭州、杭州五個賽區，共有十五萬名的選手參加了第一輪（「海選」）角逐。於是十五萬女性湧向了「超級女聲」，竭盡所能在這個機會中一試高低。報名日，成都還出現萬名女生逃學去報名的大新聞。她們排八、九個小時的隊，就為了爭取一次表演的機會。

　當她們上台表演的時候，觀眾詫異地發現，原來上電視表演如此的容易，有些選手五音不全，手腳不協調，姿勢滑稽，即便在練歌房也是樂了自己，苦了別人為主，「海選」的低門檻，讓這許多這樣平凡的人有機會上鏡，登堂入室地在電視裡面表演幾十秒，當人們在心裡、嘴裡責備這些選手的不自量力的同時，黑臉的評委把他們的心裡話表達了出來。

　有的評委居然很刻毒地說「人家唱歌是偶然走音，你是偶然不走音。」觀眾在感到出氣後，又漸生出惻隱之心，轉而對評委傲慢的態度感到不滿，繼而憤怒。既然對參加者不設門檻，憑什麼這些評委既拿了出場費，在電視裡露臉，還用這些刻薄的話語羞辱表演者。這時網絡及時提供了人們宣洩情緒的舞台，大家在網上自抒胸臆、暢所欲言。繼而觀眾又發現自己的行為居然奏效了：評委的態度發生了明顯的改變，從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地說教，變成了委婉、鼓勵和充斥著關懷的話語。

千萬觀眾參與「造星」

　就這樣，從最初的蔑視、責罵，到後來的關注、參與，電視受眾對這個節目開始上癮，自己看，拉著家人看，和朋友、同事說，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地陷入了這場行為藝術。人們逐漸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場歌手的選拔賽，不是那些以往的什麼評委亮分：「九點四分」「九點七分」的大獎賽，而是能體現自己意願的民眾運動。在評判上，部分決定權交給了大眾。

　史上第一次，觀眾代表可以在電視上評論各個歌手的演唱，可以通過手機短信投票決定誰最佳，誰被淘汰。當民眾看到出生草民的醜小鴨一樣的女生們在自己的推動下演變成天鵝的過程成就感油然而生——這可是我們「造星」的成果。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超級女聲」在中國的國土打破了傳統的被動娛樂的局面，開創了主動娛樂的先河，讓人們可以表達一種陌生但一直根植於心底民主願望。

　通過了電視現場的海選，各地區的五十強、二十強，十強、八強、六強、三強誕生了，在選手們的火併期間，在北京、在西安、在武漢，在中國很多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有可愛的歌迷，自發組織起來，為他們喜歡的選手拉票。這些短信的支持，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超女的去留，在進入十強的及後面更高級別的賽事中，都有主持人從公證員手中接過一個信封，裡面就是短信支持率最低的那位超女的姓名，這位超女將和有現場評委「選」出的選手進行現場PK賽（Player Kill）。這是超女最民主的地方。在各個賽區，二個選手被指定PK，經過各自拉票，唱完後，由三十一位或三十五位大眾評委進行票決。激動人心的是，前面的大眾評委的票數平分，兩位選手打平。這時好像就是前面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命運由一個人即最後一位投票的評委決定。

　就這樣，數千萬人和數千萬人的爭議，完全限制在一個簡單的投票機制中。

　有太多的評論抨擊大賽中的個人表現、投票漏洞、評委黑幕，但大部分人都承認並且接受這樣的投票機制。

　「超級女聲」與其他比賽最大的不同在於：這個節目的消費者不是湖南電視台，不是贊助商，也不是天娛公司，更不是超女的導演們，而是「選民」，每一分錢都是。所以，在「超級女聲」和觀眾之間，存在著一種事先承諾的契約：你給我支持，我給你最好看的選秀節目。

　在這塊民主的實驗田中，也湧現出一些值得思考的現象：

　其一：快樂體驗的匱乏。參與體育與娛樂的目的是讓人體驗到快樂，但每每在體育賽場上，筆者總是感歎我們的運動員情緒太壓抑，讓人感到他們把比賽當作是一個「報恩」或者「還債」的舉動。一旦沒有取得自己預期的成績，好像就犯下了天大的「罪過」。即使取得了好成績，給人的感覺也好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們不快樂。這和我們的文化中的「勝者為王」的霸道邏輯有關係。同樣的，在超女比賽中，悲淒的場面比比皆是，被淘汰的選手好像都抱著「不能輸」的心態，一旦被淘汰，就泣不成聲。這從根本上違背了快樂娛樂的宗旨。

　其二：中國自古的「權威」作祟，民眾長期處於「權威」的震懾下。怒氣的積累在超級女聲的賽事中，演化成對評委的挑釁與指責乃至謾罵。超女中的評委雖然是唱片公司總裁經理，音樂製作人，知名的歌手組成。但卻不再絕對地掌握生殺大權，反而經常成了大家取樂鬧事的對象。當一些評委比較個性張揚或者對某位選手有些「異議」的時候，「粉絲」的反應就異常的激烈。甚至萬人簽名要求此評委下課。但一個成熟賽制和成熟班底的評委不需要讓每個人都滿意。不要說超級女聲，即使是國際體育大牌，娛樂大牌在面對評委有爭議時候依舊要服從。這是規則，而且有必要。再者，即使不同意評委的見解，也可以通過民主的手段表達相反的意見，用謾罵和羞辱的手段不也是「霸權」的表達嗎？！

　其三：觀眾短信參與活動存在很大的陷阱。一旦你要參與短信投票支持某位選手，就會被強制訂製短信，而且發了若干條信息才能進入投票的那個環節，要退訂短信還要費許多周折。僅按一條短信五角來收費的話，觀眾平白無故地就送出去六元錢。這極大也限制了短信投票的觀眾人數。

　儘管「超級女聲」還有很多需要完善和發展的空間。但在二○○五年中國的大地上，超級女聲將民主的過程，演繹得如此驚心動魄，扣人心弦，反覆出現，叫人無法承受又不得不承受，由不習慣承受到樂於承受，並且已經上癮，每周必看。她使民眾的思想，接受了一場民主遊戲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