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27] 琴台客聚：美食家的南瓜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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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出版的《小販世家》，內有《美食家》。

黃仲鳴

　閱七月十五日上海《文匯讀書周報》一則，說：「斯人已逝，佳作永存。陸文夫飲譽文壇的小說《美食家》卻從未出過單行本，日前該書的第一個單行本由古吳軒出版社出版。」

　「從未出過單行本」云云，當然是錯。我書架便有一冊《美食家》單行本，是四川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三年九月出版的，首印達三萬六千五百冊，流傳頗廣。《文匯讀書周報》的記者太「孤陋寡聞」了。何況，《美食家》如此絕文，怎能沒有出過單行本？

　果然，跟著而來的周報，即有「更正」文一篇，指出的版本正是我手上所持者也。除這版本外，香港的勤＋緣出版社於一九九二年十月，亦為陸文夫出了一部袋裝書《小販世家》。所收錄《小販世家》、《享福》外，另一篇就是《美食家》；此外，書中還有陸文夫的代序《微弱的光》。

　我最愛的當代中國作家，除阿城、汪曾祺、王小波外，就是居蘇州六十年、開創了「小巷文學」的陸文夫。

　「不踩著別人的腳印走，也不踩著自己的腳印走」，這是一九六四年茅盾對陸文夫小說的評價。一九五六年，陸文夫寫了《小巷深處》，聲名鵲起。翌年被定為「不戴帽子的右派分子」，到基層勞動。因改造得較好，一九五九年被召回省文聯，出了第二部短篇小說集《二遇周泰》。一九六四年整風運動中，又受到批判。一九六五年被長期下放勞動。粉碎四人幫後，重新出山，小說《獻身》一炮打響。進入一九八○年代，佳作頻出，《小販世家》、《美食家》更是有口皆碑。陸文夫果然奉了茅盾的評語為座右銘，奮力耕耘，文章不算多，卻篇篇堪咀嚼。

　自從中篇小說《美食家》面世後，陸文夫「會吃」的名聲便遠播。據說，陸文夫的味蕾似乎特別敏感、發達，能分辨各種酒菜色香味的細微差別。一盤雞丁端上桌，只淺嘗一塊，就能斷定此雞是新鮮抑或是冰凍過的。

　月前，深圳觀瀾湖的朱樹豪博士賜飯，其中一道「南瓜魚翅」就令我悠然想起《美食家》中的「南瓜盅」。這個「南瓜盅」是陸文夫的獨創，將高檔的八寶飯放進挖空的南瓜內，上籠回蒸，吃時棄南瓜食八寶飯，清香糯甜，美味無比。朱博士的「南瓜魚翅」，所採的是日本南瓜，小小金黃一隻，內中藏有魚翅雲腿等物，品之味道上佳，當然比南瓜八寶飯更為高檔，可是兩者風味迥然有別，不可相較。但，「南瓜魚翅」之由來，肯定是偷師陸文夫；而「南瓜盅」之靈感，據《美食家》所說，乃來自西瓜盅也。

　陸文夫說，名廚必須有豐富的想像力，不能墨守成規，要不斷創新，做出新菜新味來。特級廚師應有特級獨創性，應有絕招絕活。他這番「食經」言論，和他的寫作座右銘，可謂如出一轍。作家應如名廚！

　這位不是出生於蘇州的蘇州作家，不幸已於今年七月九日去世，享年七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