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06] 一家之言：江南風味好

趙令金

　很多傳統的東西，在香港幾乎完全消失了，可是回到原產地，才發覺它仍然存在，評彈就是一個例子。有個前輩朋友，從蘇州移民來港數十年，就說初初幾年還聽到真人上台演唱評彈，最近一二十年，就聽不到了，甚至連評彈錄音帶也買不到，他這個評彈迷，總覺若有所失。

　這次遊蘇州，在每家酒家吃飯時，開席前總會聽到幾下柔和琴聲，順著調子轉頭望過去，便會看到打扮整潔的青年男女，男的捧著三絃，女的捧著琵琶迎面走過來；男的穿著一襲淺藍長布衫，女的穿著繡花紅旗袍，步履輕盈，儀態溫文，分別靜靜地在我們身旁的空椅子上坐下來，彈了一闋《水仙花》後，男的起坐，遞過來一張點唱牌，上面滿印曲目，每首三十元，其中還包括《新鴛鴦蝴蝶夢》和《偏偏喜歡你》等國粵語流行曲，前輩朋友當然挑了一首正宗評彈唱曲《杜十娘》，說這枝曲，原唱者是蔣月泉，他幾十年都聽不厭。

　青年男子坐下開腔，唱了第一句「窈窕風流杜十娘」，前輩就閉目搖頭擺腦輕聲說好，我們廣東人聽不懂唱詞，也給他軟綿綿得來的柔和聲調迷住，句子起落間，夾著幾下同樣柔和的三絃琵琶，一面品嚐著眼前的雨前龍井，隨著歌聲琴聲，剎那間時光倒流，彷彿身處二三十年代古意盎然的日子。吃罷晚飯離開飯店，店外圍攏著一群小販，有人賣簫、有人賣笛、有人賣二胡，連小販都一樣風雅。

　另一樣前輩以為消失了的東西，就是南翔小籠包，到了上海城隍廟內，最終找到了正宗老招牌的「南翔饅頭店」，正合了一句廣東話：「入口便知龍與鳳」，香港大小食店的「南翔」，原來當真不是此南翔，前者總欠缺那股鮮香軟滑的味道，尤其是餡內汁液，鮮美得難以形容，沒辦法，老師傅，老秘方，還得加上家鄉好水質搓磨出來的好粉皮，才成就了這個小籠包，所以「不時不食」之外，還得記住：「不地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