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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26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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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1-26] 琴台客聚:錢鍾書戲評史景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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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景遷喜以「野路子」的方法來書寫歷史著作,大受歡迎。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十一月中旬,英國史學大師、美國耶魯大學講座教授史景遷來港參加民政事務局主辦的「亞洲文化合作論壇」,匆匆的來,匆匆的去,留下「史景遷攤子」在一些書店,擺出他的皇皇巨著來招徠讀者。

 史景遷的魅力沒法擋。他在耶魯大學開講,門限為穿;他的書,走出史學著作的枯燥乏味,以故事迷人、文采斐然、資料豐富的「史門武功」,打進讀者的心坎。

 他講述歷史的方法,在西方學界引起很大的爭議,有說他是「野路子」。所謂「野路子」,即是「非正統」;對這一點,史景遷也直認不諱。他說:「我覺得自己的研究不是完全正統的。但我不是寫小說,我所有的材料都是有來歷的。我還是要講述一個歷史故事。」

 最「經典」的「歷史故事」,是史景遷完全摒棄了第三人稱、全知觀點的敘述策略,而採用第一人稱的技法,來深入「故事」主人翁的內心世界。他的《康熙》就是這方面的巨構。

 《康熙》的開篇,描述康熙在御花園觀賞花木和幽禽,沉思他從小對園藝和狩獵的愛好。有論者說,這裡的小說性敘述(novelistic)並不等於小說中的虛構,因為在該書之後,有詳盡的註腳,可檢證史景遷「無一字無來歷」,看似「想像」的行文,原來都有詳盡的資料來支撐。

 據說,錢鍾書當年訪問耶魯時,曾私下戲稱史景遷為「失敗的小說家」,換言之,錢鍾書不承認史景遷是「正統的史學家」,但也不是一個「成功的小說家」;那麼,史景遷在錢鍾書心目中是個甚麼「家」呢?可惜沒有文獻可證明。

 不過,由這點來看,錢鍾書雖是「戲稱」,但他不滿史景遷的著述,卻是「昭然若揭」。錢鍾書的論著旁徵博引,古今中外的文獻,排列而出,令讀者驚詫他的博識,然而可讀性卻大大打了個折扣,只合專家與學者看;不似史景遷那麼敘事有序,運用了文學筆法和電影上的蒙太奇技法,甚至以「想像」來演繹「故事」的發展,誰個吸引更多的讀者,也不用我細述了。

 訪問完香港後,史景遷飛去了台灣,在台大作專題演講時,指在歷史寫作中,文字風格不僅可以增加可讀性,還能進一步爬梳歷史零散的細節、創造新的秩序。他本身熱愛文學,極注重文筆,他欣賞的史學家除了司馬遷的《史記》外,還有英國史家吉朋的《羅馬帝國衰亡史》、魏克曼的《特務頭子:戴笠及中國秘密警察》,這些書都洋溢了小說的色彩。

 據說,史景遷在寫《追尋現代中國》時,拋開所有歷史資料,一人躲在耶魯大學的披薩店大書特書。這種寫作方式與傳統「離不開史料」的史家大異其趣。不過,由此可證明,史景遷的記性特佳,他的腦袋就是文獻資料庫,書寫時噴瀉而出。

 史景遷教導學生,「少用術語,少跟隨理論風潮」,對一些亂套理論來書寫文學、史學著作的學子、學人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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