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06] 斯土斯人：中國改革永不熄滅的航燈

——紀念顧准九十冥誕

高建國

　（接上篇）歷史的長河終究趨向光明。1976年，十月驚雷驅散滿天烏雲，歷時十年的「文革」終於結束了。以鄧小平、胡耀邦為代表的老一輩改革家，堅決衝破束縛中國人民的「兩個凡是」論。

子女始棄終悔

　經中共中央組織部和國務院發文，為顧准徹底平反，恢復政治名譽。顧准和汪璧的聯合追悼大會，在北京隆重舉行。萬里、黃克誠、方毅、谷牧、張勁夫等黨和國家領導人，以不同方式表示哀悼。顧准的五個子女以無限懺悔與追思之情，把祖國大地上重放的鮮花，和淚奉獻於父母靈前。

　顧准的長女顧淑林，一夜一夜仔細閱讀父親用娟秀字體寫就的思想遺稿，深受震撼。她動情地寫道：「我逐年追蹤著父親的一生，……他是一步一步從地獄中蹚過來的呀！他的深刻思索常常是在數不完的批鬥、侮辱甚至挨打之中完成的。在他最需要親人的時候，親人遠離了他，可是，恰恰他的思索就包含著更多的真理。」「父親的形象，至此徹底地清晰高大起來。」她痛苦地自責：「人生只有一個父親，對於這樣的父親，我們做了些什麼呢？」

　這既是子女們給予父親遲到的理解，也是歷經浩劫的一代年輕人，寫給歷史的高分答卷。能這樣面對歷史的人，無愧為顧准的子女。

　顧准的長子顧逸東，如今是中國「神舟」載人飛船的總設計師之一。他深沉地說：我為祖國雄飛不懈奮鬥的重要動力，來源於心底一個願望：無愧做顧准的兒子！我現在每做一件事，都會對自己說，記住，你是顧准的兒子啊！

　顧准九泉有知，可以欣慰而笑了。

為知識分子討回公道

　魯迅說：「收存亡友的遺文，真如同捏著一團火」。經陳敏之、吳敬璉等人積極籌措，顧准的遺稿，分別以《從理想主義到經驗主義》、《希臘城邦制度》為題，在國內先後出版，並以手抄本形式，廣泛流傳於各大學校園。如果說中國知識界掀起了「顧准旋風」，一點也不過分。人們展讀顧准遺著，不僅對他深邃的思想、淵博的學識和罕見的才氣由衷折服，也對他長期忍受地獄之火煎熬，卻以非凡的膽魄探索未來改革之道的人格魅力，深感崇敬和震撼。

　詩人邵燕祥，這樣描述顧准已經發生的影響：「只因他的文字變成鉛字，一代知識分子才挽回了集體名譽。」

　為《從理想主義到經驗主義》作序的王元化，這樣評價顧准正在發生的影響：「他對於從1917年到1967年半世紀的歷史，包括理論的得失，革命的挫折，新問題的湧現，都作了認真的思考」，「許多問題一經作者提出，你就再也無法擺脫掉。它們促使你去反省並檢驗由於習慣惰性一直扎根在你頭腦深處的既定看法。」

　為《顧准日記》作序的李慎之，這樣預見顧准將要發生的影響：「中國正面臨大改革，特別需要顧准這樣的思想家，推動中國走上現代化、全球化、民主化的康莊大道。可以說，顧准對中國要走的路的前景，作了全面透徹的分析。」「其意義是無論如何估計都不會過高的。顧准是不朽的。」

　顧准的人生遭遇，正像戲劇家沃爾波爾所說：「憑感情來理解是悲劇，憑理智來理解是喜劇」。

　顧准的思想寶庫遠未被充分開掘。21世紀，我們將不斷與顧准對話。 （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