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2-13] 豆棚閒話：董祁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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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萬青

　《國語．晉語九》云：董叔將娶於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曰：「欲為繫援焉。」他日，董祁愬於范獻子曰：「不吾敬也。」獻子執而紡於庭之槐。叔向過之，曰：「子盍為我請乎！」叔向曰：「求繫，既繫矣；求援，既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請焉？」

　晉國大夫范獻子家富有妹，董叔想娶獻子的妹妹為妻。叔向勸阻不聽，得成婚姻。婚後，獻子的妹妹跑回娘家告狀，說董叔不敬重她。獻子大怒，把董叔抓來吊在庭院的槐樹上。董叔本想攀富結貴卻因妻子說他不敬先被妻兄吊了起來。文章僅百字，人物刻畫栩栩如生，讀來令人解頤。

　董叔娶董祁是想利用婚姻關係「為繫援」，即「攀富結貴」。叔向不同意董叔這麼做，理由是「范氏富」。為甚麼「范氏富」就不能和他結親呢？《墨子》云：「貴則傲賤也，富則驕貧也。」《尹文子》云：「人貧則怨，人富則驕。」可見富貴之人易有驕橫之態。經濟或社會地位的不平等使男女雙方一方易輕視另一方。我們古代傳統是先結婚後戀愛，許多女孩子被嫁出去不是因為她和她所嫁的人有了感情，而是她的家庭背景需要她的婚姻對自己有所助益，如歷代的和親。《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和林黛玉感情那麼好，可賈母和王夫人最終卻選擇了薛寶釵。因為林黛玉只是一個沒有家的孤女，她沒有家庭背景，而薛寶釵有。《紅樓夢》中的四大家族是「賈」、「王」、「史」、「薛」，沒有「林」。在選薛寶釵之前其實賈母還看好薛寶琴，始終沒有把目光鎖定在林黛玉身上。雙方聯姻，是因為雙方家庭對對方都有各自的利益需求。「門當戶對」，這是擇婚的一個重要條件。

　在文學藝術或者傳說中，經常有仙女或者富家小姐看上窮書生的故事。這是一種虛擬，是一種理想化狀態。只有七仙女才不計較董永的窮困，幫他還債和他結為夫妻。也只有織女才會看上牛郎。而在現實中，講究的是雙方的經濟條件、社會地位處於對等的水平上。

　董祁跑回娘家告丈夫的狀。范獻子不問青紅皂白，二話沒說，就把自己的妹夫抓過來吊了起來。范獻子沒有講理，叔向說了，「范氏富」，「富則驕」。「驕」就是驕橫，不講理。董叔本想攀富結貴，結果卻先嘗到了不平等婚姻帶來的苦頭。

　叔向對董叔這門婚事始終不贊成，因此對董叔的遭遇也不抱同情。董叔向他求救，他開起了董叔的玩笑。董叔說的「繫」是「聯繫」，「援」是「攀附」；叔向說的「繫」是「捆綁」，「援」是「引」。董叔的「繫」和「援」意義抽象，叔向的「繫」和「援」意義具體。用詞的具體抽像來開玩笑，叔向很得幽默真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