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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閣雪景
謝嬌蘭
我們從井岡山往南昌時，霏霏春雨已下了一夜。而在前一天的上午，穿著薄薄的單衣行走在紅色革命老區的我們，尚熱汗涔涔呢！然而此況，車廂裡開著暖氣腳趾頭還是凍的麻麻生痛。兩日之間，氣溫驟跌了15度。
到達南昌已是下午，車窗外風雨很大，推倒了街邊不少輕型摩托車及單車。所住酒店便在南昌「八一廣場」附近，這裡既是南昌市的心臟，也是南昌的窗口，四面通達，不論你來自何方，都要經這個廣場進入城中。據說這裡夜間的音樂噴泉很具規模，開噴時間是晚上的八點一刻，取八一南昌起義之意。
吃過晚餐後，濕冷的空氣已變得有些微乾爽，大顆的雨似圓潤的珠，疏散滴落，砸得人生痛。儘管賓館裡有暖氣、香茗，舒適的環境。但哪抵得外面世界的誘惑，我們的腳步興奮地穿梭在對城市的新奇裡，全然忘了襲人的寒意。
雪不知甚麼時候開始下了，無聲無息，本來無約的清晨突然感應到了甚麼，翻身起床後，很自然地去揭厚厚的窗布。哇！白茫茫的一片：平的尖的屋頂，高的矮的路樹，小的大的汽車，全被覆蓋了一條白絨毯，雪正無聲地飄落，紛紛揚揚，交織如紡棉。昨晚還綠意蔥蘢的草坪樹木，此況盡皆穿上厚厚的雪衣，辨不出深淺顏色來，早到的踏雪人卻已堆好了雪人，剛好被我們借景攝入了鏡頭。想不到用完午餐走出酒樓，不知何時雪已駐了，太陽從雲縫裡跳出來了。
下午，滕王閣迎接我們的竟然是一張陽光笑臉。這座始建於公元六五三年，幾經重建重修，現整體面積比原閣要多三分之二的樓閣，歷來有「閣以文傳，文以閣名」之說，可以說是南昌一寶，享有「西江第一樓」之譽。因此，謁滕王閣也是我們來南昌的目的。尤其是那一句千古佳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更是熟誦於心。在這樣一個瑞雪初霽的春日午後，為踐一個詩意之約，我輕輕地移動腳步，拾階登閣，眼前彷彿有翩翩蝶影，是那位生於鐘鳴鼎食帝王家，卻被目為「驕縱逸游」「狎暱廝養」並因「數犯憲章」一再被貶的滕王彩筆所繪之蝶麼？據史書記載，李元嬰的確不是一位合格的官員，然而卻又是一位難得的丹青妙手。指責他最大的罪證無非是其兄唐太宗李世民發喪期間還召集僚屬宴飲歌舞，全然沒有哀惻之情。然而若以妻死鼓盆而歌的莊子人生觀論之，人之生命乃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順應自然之規律，李元嬰的做法又有何過錯呢？
當我們登臨六層高閣，面江朝向的壁上一幅《滕王蛺蝶圖》令人眼前一亮，滿眼風華、一片繽紛的畫境，自古文為心聲，而畫傳達的不也是一種心聲？可以設想作畫當時的滕王料必是滿目芬菲，歌舞昇平的意念。後人以「一蝶值千金」給予這些蛺蝶高度的評價。因為蝶的原因，這一層的精品櫃竟然一式為各式蝴蝶製成的藝術品，五顏六色的蝴蝶翅膀被撕碎拼貼出千姿百態的藝術框架，無論是窈窕淑女還是金猴攀樹，都維妙維肖，標價更令人咋舌。不過，在欣賞這些精製的藝術品同時，也難免要為那些無辜作了陪葬品的活生生蝴蝶惋惜。難道美麗也是一種罪過嗎？
當邁過高高的門檻，踏出樓廊，憑欄望江，眼中所見的既沒有落霞、孤鶩，更不見成一色的秋水長天，而是江中凸起的赤色沙洲，有點空濛的天際……
沒有驚喜，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失望。步下樓閣，卻不禁想起了王勃的《滕王閣序》中的結尾句：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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