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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煙客,長臥芙蓉城,不知人間何世。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廣東戒煙新小說》第八期有篇《煙室銘》,是仿唐朝劉禹錫《陋室銘》之作,極為有趣:
燈不在高,有油則明;斗不在大,過癮則靈。斯是煙室,惟煙氣馨。煙痕黐手黑,灰色透皮青。談笑有懶佬,往來皆煙精,可以供夜話,講煙經;笑撚灰之入妙,怪吹笛而無聲。長眠鶯粟國,日臥芙蓉城。煙人云:何戒之有!」
作者署雪炭,不知何許人也。該文按語云:「陋室銘而仿為煙室銘者,不下千百。」可見「陋室」與「煙室」掛上了鉤,當年蔚為風尚。這篇作品,被譽為「然未曾有若此銘之巧湊、之趨味,而可以為煙人寫真者也。」
我手上的《廣東戒煙新小說》印行於一九○二年,日前在「中鴻網」看到一篇張正舉的《作文教學應重視學生積累和仿寫能力的培養》,其中有段「仿其形,立自己意」的,鼓勵學生「借用既成文體的形式(外殼),來表達自己思想和寫作意圖」,其中有說,《陋室銘》膾炙人口,模倣者不絕於代,其中便引了一篇清代的《煙室銘》,「讓人拍手稱快」,這首《煙室銘》和《廣東戒煙新小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燈不在高,有油則明。槍不在長,有煙則靈。斯是陋室,惟吾隱心。燈光照眼綠,煙氣上面青。談笑有煙友,往來無壯丁。可以調膏子,敷斗泥。無響聲之入耳,有燙手之勞形。南陽壽州斗,西蜀太古燈。君子云:何癮之有?」
這首《煙室銘》,比《廣東戒煙新小說》那首,模仿得更傳神,讀來更鏗鏘。至於出自何經何典,張正舉沒有說明。但可知在晚清民國初年,倣《陋室銘》者,實「不下千百」,而內容相信亦千篇一律,都是描述癮君子的神態和吸食鴉片之禍害,從而表達了作者的痛心疾首。
張正舉並說,在當代,由《陋室銘》再而仿出《教室銘》,揭出現實生活中的一面:
「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學不在深,作弊就靈。斯是教室,惟吾閑情。小說傳得快,雜誌翻得勤。琢磨下象棋,尋思看電影。可以打瞌睡,寫家信。無書聲之亂耳,無複習之勞形,雖非跳舞場,堪比遊樂廳。心裡云:混賬文憑。」
如此學子,中港所在多有。模仿《陋室銘》,張正舉視為成功,並予以讚揚說:「他們喜於借鑑,喜於在借鑑中體現自己的創新能力。」這番話亦有相當道理。海明威說,初學寫作,模仿是第一步。
回頭說說前述兩首《煙室銘》,確做到了「創新能力」,還可收到諷刺時弊之效,可警惕煙精,還我清淨世界。鄙人云:何妨一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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