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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24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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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疑幻疑真 畫壁之美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6-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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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美術家協會敦煌油畫創作中心的曾浩,把西方油畫技法與中國傳統文化相結合,在以敦煌為主題的系列作品中滲透了古韻和現代美。圖為《伎樂天》之一。

袁 輝

 秦少游有一首《南歌子》,描畫了一幅美人對鏡自憐的圖畫,非常驚艷:

 「香墨彎彎畫,燕脂淡淡勻,揉藍衫子杏黃裙,獨倚玉欄無語,點檀唇。人去空流水,花飛半掩門。亂山何處覓行雲,又是一鉤新月,照黃昏。」

 女郎舒緩平靜地描飾裝扮自己,從眉到腮,上著揉藍衫,下繫杏黃裙。由玄入紅,由紅入赭,配上揉藍杏黃,整個人被一層層乍暖乍寒的色彩縈繞著,恰似一團溫濕的水霧,蒸發出沉水香一般的味。

 秦少游的女郎詞,作得真是好,絢麗得有些幽晦的色彩中,那女郎無語卻像輕喚,對鏡卻像回眸。很像蒲松齡筆下的《畫壁》故事。

 《畫壁》故事很短,講的是兩個讀書人在深山裡見到一座野寺,登門遊玩,在老僧指引下隨喜,見到寺中的一牆壁畫。其中一人被畫壁上一個美麗的散花天女吸引,竟然飄身入畫,和這位天女歡好。一日夫妻,天女把少女的垂髮束成了婦人的髮髻。這個變化引來了女伴們的打趣和護法金甲神的注意,把朱生嚇得躲到床下。千鈞一髮時,寺中老僧輕叩畫壁,把他喚回人世。

 篇幅很短,但也很美,是充滿了性靈的文字。《畫壁》的美,源於距離感。人與畫,凡人與仙女,畫中世界與現實世界,瞬間與永恆。這些對立的事物在幻想中交融在一起,成為失意人構築給自己的一塊精神家園。蒲松齡自序說:「驚霜寒雀,抱樹無溫;吊月秋蟲,偎蘭自熱;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間乎!」

 精靈鬼怪生活的山川森林,就是這個失意讀書人幻想的精神家園。

 前人說,屈原《離騷》裡看見的,是「神靈怪物,琦瑋譎詭,乃洩憤懣」。心中孤獨,厭倦人事,感到親切的就只有同樣不容於凡人的「神靈怪物」了。同樣,蒲松齡身世坎坷,有志難伸,所以「寄意於青林黑塞之間」。

 其實人心都差不多,文人有「相輕」的毛病,更容易自我放逐。自我放逐的中國文人又通常把現實的折磨看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前的考驗和暗示。因為這種自我催眠,放逐變成了追尋,折磨變成了眷顧。接下來,冥冥中便似乎有一個知己、有一份奇緣等著自己,不是功名就是佳人。有了這份精神寄托,被命運放逐的人們,就有了暫時告別紫陌紅塵的勇氣。《畫壁》中的寺廟藏在山水之間,而且「並不宏敞」,就是這樣的心境:蒼蒼畫壁歲月悠遠,畫中女郎更似擇人而待,翩翩佳人,宛若知己。一個故事幻想的美便產生了。

 朱生被老僧叩醒後,回到人間來了。這時他突然發現:畫中散花天女的髮型已從少女的垂髻變為婦人的螺髻!

 這個細節的表現非常精彩,在古代小說裡出現這樣的文學技巧真是很難得。時間和空間、幻想與現實的關係一下子就被打亂了,隱約有了現代的「彼岸」意味。幻想和現實不再是兩條直線,而是彎成了兩道弧心向外的弧線,有了生動的交錯。

 「拈花人,螺髻翹然,不復垂髻矣」,幾百年過去了,這幅畫面的魅力還在那裡。

 秦少游還有一首大家都熟悉的《鵲橋仙》:「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美是極美,就是太難。《畫壁》故事中,朱生沒能等到「兩情若是長久時」,只是「歷階而出」。朱生去則去矣,而蘭若乃在,畫壁尤然。山林幽寂,逝者如斯,不知多少歲月的輪迴又從頭開始了,只留下天女獨守壁中,螺髻高翹。

 對這篇奇幻美妙的文字,蒲松齡解釋說:「幻由人生……人有淫心,是生褻境,人有褻心,是生怖境。菩薩點化愚蒙,千幻並作,皆人心所自動耳。」把一場奇緣歸為淫心生出的恐怖。這種想法是認真的?還是只做做樣子?很難講,畢竟,蒲松齡是教書先生,不是吃齋的和尚,借用佛教的說法也不見得希奇,這在那個時代是再通俗不過的經營小說、寄寓褒貶的手法。《聊齋誌異》吸引人的諸多原因之一,就是對男歡女愛的刻畫。《水滸》裡一百單八人各有各的面目,《聊齋誌異》裡有幾對戀人,就有幾種愛情。那些鬼狐化成的女人,一顰一笑間的風神,讓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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