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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平
最早把輕蔑和威風這兩個有一定反義成分的詞,簡化並聯在一起的,大概是太史公司馬遷的《史記.陳涉世家》了。說陳勝起義為王後,原來的窮朋友、窮鄉親有不少跑來,跟著這位草頭王享福來啦,其中有位不懂「為尊者諱」的道理,又恰恰與陳勝是好朋友,時不時地嘮叨一些過去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內容無非是陳勝過去如何的窮呀、不起眼呀等等。這就丟陳勝的人,給陳勝臉上抹黑,有損於陳勝的威風。於是有人對陳勝說,「客愚無知,顓妄言,輕威」,陳勝就將其推出「斬之」。
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這不算什麼稀罕事,歷朝歷代,因為「輕威」而「挨斬」的大臣不計其數。有的皇帝老兒因為「輕威」不好意思直接「斬之」,就找各種借口、理由來「斬之」。陳勝是不是始作俑者,實難考究,也無考究之必要。
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現代社會發展了、先進了,隨之是人際關係也複雜化、曲折化。朋友裡出領導,領導中交朋友,這些關係很微妙,也很難處理,一不小心、稍不留神,也會犯「輕威」之忌。很多領導對「輕威」之事表面看起來不計較,甚至還假惺惺地倡導之,其實骨子裡卻是忌諱的。然而,相當多的人自以為與領導是舊友,不僅常以此吹噓,藉以抬高自己,狐假虎威。要命的是不分場合,不看臉色地在那津津有味地「輕威」,甚至「狗仔」、「狗蛋」、「醜娃」等大呼小叫著諸如此類領導的小名,鬧得甚為難堪。結果雖不至於「挨斬」,但讓已經身為領導的朋友很不愉快,甚至惱火。時間長了,會認為此人不懂規矩,雖不至於馬上翻臉不認人,但也就漸行漸遠了。
為什麼要「為尊者諱」?理論上的探討已毫無意義,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官升脾氣長也是一個普遍現象。黑格爾名言「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因此,即便今日是民主與法制的社會,講究人人平等,它仍是一個不能隨隨便便破壞的遊戲規則。同時,它與阿諛奉承也還是有區別的。
在《史記.陳涉世家》的結尾,太史公以陳勝因為「輕威」而對窮朋友痛下殺手為伏筆,說從此後陳勝的故交舊友紛紛離去,在其身邊也就小人當道了,「此其所以敗也」。因為「輕威」而殺人,失去人心,導致事業失敗,這樣的教訓應該吸取。由此看,「輕威」又決非一般意義的人際關係。一方面,媚而諛固不可取,一方面因「輕威」而「斬之」或「挨斬」之舉也當力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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