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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鴻《愚公移山》局部。可看出人物左手和右手位置的區別。
趙錦芳
二○○六年六月二十五日，顛沛海外六十餘載的徐悲鴻油畫代表作之一《愚公移山》，在北京拍出三千三百萬元人民幣的天價，創下當時中國油畫拍賣最高紀錄。十一月二十六日，徐悲鴻一九二四年創作的油畫《奴隸與獅》，在香港佳士得拍賣會上以五千三百八十八萬港元成交，再次刷新中國油畫拍賣世界紀錄！
油畫《愚公移山》創作於一九四○年春。當時中國抗日戰爭進入最艱難的相持階段，徐悲鴻應印度詩人、畫家R．泰戈爾之邀赴印度國際大學講學，並先後在聖蒂尼克坦和加爾各答兩地舉辦畫展，將所籌畫款全部捐寄祖國支援抗戰。隨後他赴喜馬拉雅之大吉嶺，創作巨幅油畫《愚公移山》（144cm×421cm），藉以表現中華民族團結一心，堅韌不拔，打敗日本侵略者之決心。
《愚公移山》這幅巨作取材於寓言《列子．湯問》。徐悲鴻為這幅畫準備了多年，畫了許多精確的人物素描稿，並考慮過用油畫或壁畫的形式表現。該畫在構圖和筆墨色彩技法上利用了中國畫線描的表現力，又融匯了素描的準確造型，以前無古人的獨創形式完美地表現了主題。
細觀該畫，五個壯年男子手握釘耙，舉過頭頂，欲以千鈞之力揮下。但奇怪的是，這五個人手握釘耙把的方式，一律左手握在前，右手握在後，顯然都是左撇子。而彎腰掘土的另一個男子則相反。
大凡從事過體力勞動的人都有這樣的經驗：握釘耙、鋤頭、鋤等勞動工具的長把時，哪隻手最有力氣哪隻手就握在前邊。一般人是右手比左手有力，所以正常的握法是右手在前，左手在後。否則，即被視為左撇子。而此畫中六個「叩石墾壤」的男子竟有五個為左撇子！
有關資料顯示，左撇子在整個人口中所佔的比率僅為百分之十左右，而這構圖顯然有點兒匪夷所思。大師這般畫法，是常識性錯誤還是有意為之，筆者已無復考證。
這幅經典之作，在構圖、色彩、技法上已臻於化境，是徐悲鴻的代表作之一。大師一生提倡寫實精神，師法造化。他曾說過，「藝術家應更求廣博之知識，以美備其本業，高尚其志趣，與澄清其品格」；「藝術家應與科學家同樣有求真的精神」。他在一九三二年著的《畫範．序》中提出了「新七法」，其中第四法為「動作或姿態天然」。他的創作也實踐了他的主張，但在《愚公移山》中出現的這些奇特造型顯然不是大師有意為之，而是以今人之心度古代之事，是常識性、知識性的錯誤吧。
古今中外的許多藝術家都曾犯過類似錯誤。唐代著名畫家戴嵩，擅畫田家川原之景，寫山澤水牛尤為著名，後人謂得「野性筋骨之妙」，與韓幹畫馬，並稱「韓馬戴牛」。據《東坡志林》載：四川有個杜處士，好書畫，收藏有戴嵩所畫《牛》一軸，特別喜愛，錦囊玉軸，常以自隨。有一天曝曬書畫，有個牧童見了，拊掌大笑，說：「此畫鬥牛也。牛鬥，力在角，尾搐入兩股間，今乃掉尾而鬥，謬也。」戴嵩以畫牛揚名，尚且畫錯，何況凡夫俗子。所謂物理之妙，研之無盡，的確如此。
太陽有黑子，無損其光輝；名畫有瑕疵，仍不失其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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