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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 一
本年度的中學會考已經展開序幕，而中文科歷經五年的課程改革，到了今年，終於進入考核的階段，也是一個好的時機，探討新課程的特點，以及所面對的困難。
由五年前的中一開始，中文科開始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改革，不過社會人士並不知情。如果有機會了解一下情況，往往都會覺得難以想像。「什麼，沒有課文？」通常和教育界以外的朋友談起新課程，這一點必然令他們難以相信，但是這是真的，只不過要清楚一點說明：是沒有要考核的課文。實際上，上課時教師仍然會用不同的文章來教授，只是未來考試中閱讀的文章，不再是上課時教授的文章。
所以有這個巨變，在於新課程的核心精神，是能力為本。也就是說，考核的重點，是學生如何用中文來寫作，如何閱讀中文，如何用中文來溝通，以及如何聽中文。為了讓學生把精力放在「聽說讀寫」能力的訓練上，而非純粹死記硬背有關的考試課文，課程決定不再有指定的考試課文，取而代之的是數百篇佳作美文，教師可以按自己學校的情況，自行決定教授什麼課文。由於課文並不直接考核，教授的重點也由解說課文本身，轉移到運用課文的能力上。
這種改變，在過去的五年，為教師、家長、學生帶來很多「苦難」。特別是零五年的九月開始，中四實施這個新課程，大家的苦惱更甚。問題歸納就只有一個：「讀什麼？」為教師而言，要教一些不考的東西，在感情上很難接受。要明白，今天的中文教師，每一個都是經歷了無數考試的精英分子，他們的血液中已經深深烙下了考試的因子，如何考如何教已經融為一體，難以分離。何況，不少學習動機較差的班別，教師常用的伎倆就是：「你還不聽我講書，這是要考的﹗」今天這個絕技一朝崩潰，如何在課堂上安身立命，是中文教師要好好思考的一門課。
對家長而言，也是痛苦。一位中四學生的家長，得悉我是前教師後，很嚴肅地問我：「我的兒子說沒有東西可以溫習，是真的嗎？」這問題的答案，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說「是」，因為確實沒有什麼天書、練習可以真的針對考試本身來溫習；說「不是」，是因為任何可以改善中文能力的書籍和練習，都是溫習的一部分，哪能說無書可溫呢？這個家長恍然大悟，相信她的兒子後來一定頭痛非常，心中必然詛咒誰人出這種主意，讓他的母親好好地「招待」他。
「高分低能」V.S「零分考生」
至於對學生而言，問題就相對複雜。新課程其實是和九七年左右出現的「高分低能」和「零分會考生」有極其密切的關係。「高分低能」反映一群死讀書的學生，能夠在這個考試制度下取得優勢，但是在學習上其實沒有任何優越的表現；「零分會考生」則是反映出部分學生「拒絕再玩」，對這種狹隘的考試要求的反動。二者的表現雖然有天壤之別，實際上都反映當年的課程及考核，高度以考試為本，純粹地考什麼教什麼讀什麼，並不能切合社會的實際情況，於是，才有今天教什麼讀什麼不等於考什麼的課程及評核方法。
要剷除「高分低能」及減少「零分會考生」，沒有人反對，但是具體的做法出現後，大家是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特別是前線的教師，他們面對最具體的問題是：學習動機低的學生，在這樣的課程下，往往對於學習更沒有興趣。由於沒有了「必考」的課文，學生對於課堂所教授的內容，就更加輕視，於是就更加沒有興趣聽課，於是就考得更差了……
另一種教師的煩惱，就是來自能力較強的學生。由於學生的能力強，變成他們是否上課，也可以考到好成績了，那麼，上課還有什麼意思呢？結果學生就變得不願讀，也不願學了。
以上兩種憂慮都是很真實的，不少教師在過去兩年中四、中五的新課程施教過程中，也會遇上。不過，如果我們再想多一層，就不難發現，這樣的想法，還是囿於「考什麼教什麼讀什麼」的思路中。也就是說，這樣的想法，仍然是停留在課程為考核而服務的層次，而忽略了今天的課程，是希望自主，而考核應該是換轉過來，為課程而服務。
課程——為考核服務？
如果一個課程是為考核而服務，那麼，當我們不確切知道考什麼，而只准提升學生的基本能力，這是很痛苦的；然而，如果我們的課程的目的，就是讓學生自由自在地學習，讓他們在課程中，認識到中文的趣味，從而對中文產生興趣，並漸漸發展出一種自行學習中文的能力，則課程和考核不是緊緊相連，這是利多於弊的。
新課程在設計上，以至大量的施行細節上，是未盡完善，要改善的地方很多。不過，在以課程為本這一點上，卻是極為可取的，因為它有一個遠大的使命，就是改變香港的教育模式，不再僅僅停留在考與教的互動上。當我們經常感慨香港學生缺乏創意，沒有學習動機，並且常常發現在香港一無可取的小朋友，在西方國家的教育制度下，脫胎換骨時，也許我們不要再驚訝新課程沒有指定的考核課文了，而應該借助這個新課程，讓我們的學習，有一個真正的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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