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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是一部褲襠裡的政治史。 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很多年前，此地或者東南亞一些地區，常常發生這樣的慘案：夫妻爭執，或為妻者不忿丈夫拈花惹草、包二奶，一怒之下，趁夫熟睡如豬或在燕好之際，揮刀或利剪，一割一剪，把丈夫的子孫根去掉！有狠毒者，甚至將「根」丟到馬桶，沖水而去，令重新接駁也無從！
這種處罰，是最慘烈和悲痛的懲罰，一個失去雄風不能再成為「男子漢大丈夫」的男人，還有什麼人生樂趣？古時有云：閹割之刑是「代死之刑」，那是一點沒錯的。
賈平凹《秦腔》裡的「瘋子」自殘生殖器，這在現實生活中，相信很少發生，「根」是男性的象徵，是男人的「至寶」，沒有了「根」的男人，不僅是肉體上的閹割，還是精神上的「閹割」。他們的心態，將會變得怎樣？史上有那麼多閹人，他們的事𤂌是一些史學家、心理學家、社會學家、政治學家最值得研究的課題，也是小說家的好題材。
南琛有部小說《太監》，有段講閹割的過程，十分傳真。小說中的馬三爺，是專替人閹割為生的「刀聖」。光顧他的，多是窮苦人家，為圖溫飽，只好將子弟「去勢」，送到宮中去。馬三爺有四把刀子，一叫同心鐮，二叫方便鏟，三叫換著掉，四叫沒痛癢。單看名稱，只能領會其意，而不知刀子的樣式如何，非再深入研究不可。小說中馬三爺用的是「方便鏟」，數人先將被閹割者李富貴按在床上，房樑上有個車古轆，拖著一根細細的線，拴在李富貴下身那玩意兒，跟著一刀下去，「眾人大喊一聲，一股鮮血噴出來，噴了馬三爺滿臉，李富貴只覺眼前一黑，大叫一聲『媽呀』，頭往後一仰，昏死過去。」
被閹者為防止傷寒，需呆在一個溫暖、密不透風的暗室，這叫作「蠶室」，古時沒有麻醉、消毒，死亡率甚高。「死過翻生」的閹人，不僅肉體已變，心理也有變。當今不少電影中的太監，都是淪為奸人、心理變態者。看過金庸筆下的閹人東方不敗，猶有餘悸。
近讀馬陌上一部書：《身體的淪陷：帝國閹宦簡史》，實是一部好書。馬陌上不僅在談史，還分析了這些閹人雖然沒有了性，但一樣有宣洩性的方式，而且還引申到「精神閹割」這方面。現代社會的根本特徵：消費、全球化，複製、標準化等等都是一個個閹割隱喻。這是一部集歷史與文化研究的書。
其實，這些閹人，身體雖淪陷，精神未必淪陷，中國史上，強盛如秦、東漢、唐、明，都是閹人將它們摧毀。閹人能匯成一股力量，在政治上發揮了如斯威力，又怎能忽視他們？
當然，有些閹人在悲憤之餘，將潛能發掘出來，成就不朽之業。司馬遷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他在「身體淪陷」後寫出了震爍千古的《史記》。
當年我編輯妻斷夫根的新聞時，便有此想：好啊！今後當可收起「性」，專心事業，能有所大成就，未嘗不是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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