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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健吾
把時間撥前二十年。八十年代，是甚麼年代？
是一個黃金年代？是因為經濟好，所以女人化浮誇的妝，男人穿有厚膊墊的西裝？是查建英氏的《八十年代》中訪問的晨昏顛倒的阿城？他最後承認他在八十年代輕狂到裸泳，嗑藥跳舞。是美術指導美得淒涼，並提供第一代「同志指南」的《號外》嗎？抑或是村上春樹的《令人懷念的八十年代》中，提及《紐約時報》對東京的咖啡讚不絕口而輕輕帶出日本在亞洲走得很前？
畢業於牛津大學摩德林學院，曾於牛津大學和倫敦大學擔任講師，前文藝報刊《泰晤士報文學增刊》（TheTimesLiterarySupplement）副主編AlanHollinghurst，為這個希望、華美、而且很「戴卓爾」的八十年代，交出了一本小說。
Hollinghurst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文學瘋子。他曾經擔任《尼摩年鑑》的編輯。據說，《尼》是這個地球上最狂的文學瘋子聚集的武林大會。要加入《尼》，必須看一節小詩就得知道那是出自何人手筆、何時之作。他於一九八八年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泳池更衣室》（TheSwimming-PoolLibrary），大膽描寫男同志美少年之間的熱烈情慾。對白人和非白人、貴族與平民男同志生活狀態的精描細摹廣受好評，並多次入選卜克獎（BookersPrize）的決賽名單。終於，在一九九四年，他憑《美的線條》(TheLineofBeauty)得到了卜克獎。第一次，有同志小說成為卜克獎的得主。
這本《美的線條》與其說是單純的同志小說，不如說Hollinghurst嘗試用同志題材寫歷史。雖然，Hollinghurst不同意：「我（八八年）寫《游泳池圖書館》的時候，世界因為愛滋病變了很多。」英國社會面對的動蕩不僅是愛滋病，還有戴卓爾執政帶來的福利減少。
「我有想過，好不好把那些改變都加進去，最後沒有。因為設定是在一九八三年。可是，我有寫一些反同志的章節加進去。因為，當時人對愛滋病的恐懼，轉質成對同性戀者的恐懼。
「之後的《星辰交疊》，我也是用第一人稱的方法去寫。有人認為我是在寫自傳。當然，這是很沒完沒了的爭論。一個作者寫同志，就當他是同志？而《星》，其實有很多異性戀的性描寫。雖然以『同性戀身份』說故事，可以提供一個新的角度。
「而《美的線條》的世界是瀰漫著敲詐的。那是八十年代中期，所有事情都好像很有生機，很有機會，人好像可以重新建構（re-invent）自己。尼克（主角阿Nick）爬上了社會上一定地位，他也戴了半個假面具。我想，尼克是想一邊做gayman，一邊又享受第二個世界令他得到的快樂。最後，他是失敗的。他維持他的身份的曖昧性，令他的故事變得有趣。以前同性戀者的不安和天天要撒謊的日子，我想這世代已經沒有了。再寫這些東西，讀者也不會有同感了。這二十年，變了很多。」
Hollinghurst的文字，有很多對「歡樂」的描寫。很多人都說男同志特別會「尋歡作樂」（pleasure seeking）……
「男同志不是特別會尋歡，只是他們需要這樣做。他們在建制以外，不可結婚，自然會pleasure seeking。當然，歡愉也有很多種，我想大部分人都會同意那是『性的享樂主義』。」
所以，當《美的線條》得到卜克獎，他也預計了世界會如何看他：「其實我不是特別受驚或是失望。這書出來，大家覺得是我四本小說中寫得最好的。宣傳過了第一波，之後就是得獎，但我得面對更多別的東西，如這個『同志話題』成了得獎的原因之一。」
他寫的四本小說，其實也是同志話題。Hollinghurst最怕的，也不過是人家當他是「同志作家」：「我知道我不抗拒，只是我想，已經夠了。『同志作家』，肯定不是最可以描寫我的身份的名詞。」
那麼，到底，《美的線條》，是甚麼？「可能是Ｅ（Ecstacy，迷幻藥），可能是其他。」Hollinghurst說。
（編按：卜克獎得獎作品推出中文版，本文作者特電郵訪問作者Hollinghurst，以饗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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