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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報》第一位女編輯
■黃小蓉
「飛將詞壇冠眾英，天生宿慧開啟文明。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咸推呂碧城。」這是民初繆素筠題詩推許當時年輕女詞人呂碧城。呂碧城（1883-1943），原名呂賢錫，字聖因，號曼智，安徽旌德人，生於書香門第，其父呂鳳岐為光緒三年進士。呂碧城與兩位姊姊皆以詩詞聞名於世，被章士釗盛許為「淮西三呂，天下知名」。她於姊妹中尤為聰慧，文思敏捷，五歲能以「秋雨打梧桐」對其父上聯「春風吹楊柳」，七歲能繪巨幅山水，十二歲詩文成篇。著名詩學家錢仲聯更推許其為「近代女詞人第一」。
呂碧城十三歲，父卒。家中無男丁繼承財產，呂碧城姐妹與母親遭族人壓迫，家產被佔，昔日與呂碧城訂親的汪家更藉詞退婚。如此鉅變為其一生刻下永不磨滅的烙印，亦養成倔強獨立的性格。呂碧城後奉母命依舅父生活。1904年，她對新學甚有興趣，欲赴津探訪女學，卻遭舅父罵阻，呂碧城決與他脫離，隻身出走赴津。抵津後得《大公報》經理英斂之邀為助理編輯，成為《大公報》第一位女編輯。自此，呂碧城更致力女界事業，提倡婦女解放、興辦女校，站在時代的尖端高呼「自強之道，須以開民智，興女權為根本」，展現出銳意改革的堅毅志向。她又投入文學創作，在京津報上發表詩、文、詞各種形式的作品，如《滿江紅．感懷》、《舟過渤海偶成》等，表現她對時局的洞悉及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概，刊出後名流紛紛投贈回應，聞名一時。當時秋瑾慕名來訪，二人一見如故，秋瑾更邀她同渡日本參與革命，呂碧城表明欲從事女子教學以啟迪民智，故拒絕參與革命而應允以文字宣揚革命思想。1912年呂碧城以出眾的才華及在女界的成就被袁世凱聘為總統府秘書，廣與京津文人如袁克文、易順鼎、費樹蔚等唱和往來。
作為《大公報》第一位女編輯、女權先鋒、袁世凱的秘書，呂碧城之成就成為一時佳話。雖少年得志，但她的人生並非自此風平浪靜，反而需要面對更複雜的世故人事。早在1908年她與一手提攜她的英歛之因興辨女學之事產生衝突而絕交，更被批評孤高，對前輩不敬，可見呂碧城個性剛烈，在女界事業及人際關係上難免碰壁。1915年，袁世凱陰謀復辟稱帝，呂碧城知其野心及有感政治黑暗，旋辭職南下寓滬，寄情山水，寫盡大江南北秀麗景色，以忘卻紛亂的人事、政治。1917年，呂碧城遊匡廬，寓「仙谷」旅館，是處高踞山坳，風景奇麗，呂碧城慨然有出塵之想，賦《沁園春》云：
如此仙源，只在人間，幽居自深。聽蒼松萬壑，無風成籟，嵐煙四鎖，不雨常陰。曲檻流虹，危樓聳玉，時見驚鴻倩影憑。良宵靜，更微聞鳳吹，飛度泠泠。浮生能幾登臨。且收拾煙蘿入苦吟。任幽蹤來往，誰賓誰主，閑雲飄緲，無古無今。黃鶴難招，軟紅猶戀，回首人天總不禁。空惆悵，證前因何許，欲叩山靈。
上片描繪仙境之無所待，天籟自成。是處嵐煙飄渺，一片迷濛。然而迷霧漸散，檻曲縈虹高樓翠影互相映照。入夜後，天籟中微聞陣陣鳳吹，這是人籟還是天籟？已教人迷糊了。下片抒發詞人欲無古無今，超越時空往來於飄緲仙境，但「黃鶴難招，軟紅猶戀，回首人天總不禁」，詞人之出塵之思仍無法超脫人間的種種依戀。所以從早年的女權先鋒，再經歷政治人事的洗禮，呂碧城身心疲倦，決心退隱，吟詠詩詞，寄情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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