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大師尚長榮 尚藝而生 礪戲長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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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報駐甘肅記者 常劍虹

　當2008新年鐘聲臨近之時，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尚長榮先生的步履顯得格外匆忙……沒辦法！這年頭歲尾的，戲裡戲外，多少事兒排隊等著他，催著他，趕著他呢。

　這不，剛從三峽江畔的宜昌「第八屆藝術節」捧了《廉吏于成龍》的「文華大獎」，又得趕往水鄉蘇州戲劇節，給新秀們頒「梅花獎」。中間，還要暫時加插飛赴西北蘭州，專門去看一台由蘭州職業技術學院師生演的京劇教育紀實《國粹礪人》。尚長榮認為，去蘭州的事兒太重要了，「京劇的未來在青年！」

　眾所周知，尚長榮先生是京劇「四大名旦」之一尚小雲先生的三兒子。5歲登台，10歲學藝，拜師侯喜瑞攻花臉，尤擅長「架子花臉」，演張飛、牛皋、焦贊、李逵、廉頗、竇爾敦、毛延壽一類最在行，此類角色一般在台上氣勢如虹，個性鮮明，做工寬滿，磅礡有力。

做平常人 演不平常戲

　「文革」十年，尚長榮幾乎完全脫離了舞台，「四人幫」倒台後始得重返戲壇。此時的尚長榮，正值盛年，他以只爭朝夕的態度為自己定下了兩個發展方針：一是對傳統戲精排精演；二是加緊創排一批新劇目。他認為：「對傳統戲，我們現在不單是要研究、要繼承，有些是要搶救，因為這是我們的財富，決不能遺失和流失。」

　多年來，尚長榮不僅排演了諸如《將相和》、《李逵探母》這樣一批長演不衰且自己也頗喜歡的傳統劇目，又相繼排演過許多歷史、現代題材的新劇目，其中《曹操與楊修》更被公認是最成功的一齣。在我國的傳統戲曲中，要麼將曹操描繪成一個若鬼之大奸；要麼則推崇奉為像郭沫若之《蔡文姬》中的神明。而《曹操與楊修》中的曹孟德卻應還原為一個人！一代梟雄！故而，如何演活這個曹操便成為尚長榮在藝術上須邁的一道難題。一時間，光是一個曹操的造型與勾臉，就多抒己見，以致到了反反覆覆，激烈爭論的程度。

　作為主角，尚長榮最終還是堅持既要創新，又不能破壞戲曲裝扮的符號系統，還要照顧觀眾的審美心理。於是在西安話劇團同行的啟發下，研究出現在這個「白裡透紅」的曹操新「面孔」，一致公認它兼容了傳統與現代的海派臉譜特色。

　排這齣戲是尚長榮一段難忘的日子：「一切歸零，從一開始！一頭扎進排練場就是百天，真是著了魔般。僅是曹操的十幾種笑，如冷笑、陰笑、怒笑、奸笑、噴笑、笑而哭、哭而笑……他整天拿著錄音機、對著鏡子反覆琢磨，正所謂『不魔不出戲』！」

　根據角色要求，須通過藝術者的再創造，將生活和歷史再現於舞台，使曹操更典型、更形象、更具感染力，若不付出艱辛的努力，談何容易！梨園行有句行話：「千斤說白四襾唱」，而以架子花臉卻因唸白唸不出人物氣度、份量不夠，銅錘花臉又失之做的表演性，為求盡善，他乾脆架子銅錘熔一爐，四功順序是：做、唸、唱、打。果然好漢人保戲，有戲又有藝！此劇大獲成功！

　近年來，對於戲曲界的好苗子，無論何劇種，尚先生倒也來者不拒，開門收徒，然為師第一句，則總是：「做平常人，演不平常戲！」

京劇永遠屬於青年

　記得從紀念徽班進京200年前後，視京劇為國粹的觀點便又成為文化藝術界的主旋律，而「振興京劇」的呼聲更是一浪高似一浪。

　作為一代家學淵源、自修有成的京劇表演藝術家，並且掌舵中國劇協，聽其最多的，不是豪言壯語的口號，卻是「多舉辦一些京劇走向青年的活動，像萬里行那樣，到學校去講座也好、聯歡也好、演出也好，這應該是專業演員、專業團體應該做的工作」；「對中年朋友來說，從小對幾個現代戲耳熟能詳，有的都能哼幾口；而青年朋友則喜歡接受節奏明快、易懂的劇目，如果從新編歷史劇入手，讓大家了解了、喜歡了、貼近了，那他們自然對經典劇目慢慢喜歡起來。」；「京劇藝術永遠屬於青年。」

　為此，著名散文家、曾任上海戲劇學院校長的余秋雨先生曾撰文稱頌：請看這些年，尚長榮先生在南北青年學生中掀起的歡迎熱潮，不正有力地標誌著一種深厚的文化，通過一個強大的生命中介接通了大批年輕的生命？在這種接通中，傳統文化、尚長榮先生和廣大青年學生三方面互相推動、互相潤澤。

　這也許是尚長榮先生百忙之中來蘭州看一台非專業、非職業學生演出的最好詮釋了！

京劇世家 五歲登台

　尚長榮 —— 京劇表演藝術家，京劇大師尚小雲第三子，生於1940年，中國戲劇梅花大獎首位獲得者。

　尚長榮由於受家庭藝術熏陶，5歲即登台出演，10歲師從侯喜瑞、陳富瑞、蘇連漢諸位名淨。緣於師調及嚴父督導，打下了紮實的藝術基礎。

　尚長榮藝術視野開闊，不囿於門戶之見。因此在表演藝術上博採前輩名家之眾長。他掌握傳統技藝又不為傳統技藝束縛，立意高遠地追求「性格化」的表演藝術。在創作人物時力求做到「內重、外準」。所塑造的人物或大氣磅礡，或質樸雄渾。

戲裡重塑曹操形象

　表演唱唸並舉，張弛有度，激情四溢。尚長榮是活躍於當今京劇舞台上的最具創作力的京劇藝術家。在舞台實踐中，尚長榮探索人生、激活傳統，富有為傳統藝術尋找新文化支撐的探索精神。

　其代表作劇目為：《曹操與楊修》、《貞觀盛世》、《廉吏于成龍》、《張飛敬賢》，尤其是在《曹操與楊修》中塑造了一個性格複雜的曹操形象，被譽為「里程碑」式的作品。他以自己創造性的藝術勞動，豐厚的藝術實踐和豐碩的成果，推動了京劇花臉藝術的新發展，為弘揚和繼承京劇藝術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尚長榮現為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中國文聯全委、上海戲劇家協會主席、中國戲曲學院教授、上海京劇院藝術指導、全國先進工作者，曾兩次獲授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架子花臉沒架子

　原定晚上7時半在蘭州金城大劇院貴賓室接受媒體採訪，然遲到了10分鐘的尚長榮，一進門便抱拳作揖，一臉陪笑：「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來晚了！」謙和中不失大師風範，舞台上的架子花臉不帶一點「架子」。不像現今有些「大腕」那樣動輒耍大牌！甫落座，他即刻起立：「這樣不像話，我還是站著說吧，這樣你們（記者）會方便一些。」記者們群起連請帶按地堅持請他坐回沙發上，才開始提問。大家都看得出，這決不是作秀般的謙讓，而是固有之氣質和人格。

　據說那年他去南京參加第六屆中國藝術節期間，專門去南京大學和學生們一起聯歡，看完綵排後竟席地而坐，與學生們交談甚歡以致忘我。

好戲總在下一台

　作為當今仍然活躍在京劇舞台的第一花臉，尚長榮先生在海內外藝術界享有之盛譽不言而喻。雖然年逾花甲，但依然根植舞台，藝術活動繁而充實。他提出：「我們目前的戲曲，要應對時代的挑戰，確實應該多演好戲，多出精品，特別是多到基層、多到學校演出，以多爭取和培育觀眾。」

　繼《曹操與楊修》之後，尚長榮與上海京劇院同仁又排演了《貞觀盛世》，他主演一代諫臣賢相魏徵，此劇在第三屆中國京劇藝術節上博了個滿堂彩。不久，又開始了新戲《廉吏于成龍》的創作，結果又是「腳底帶鑼一路響」！

　然而，當問及先生對哪齣戲最為滿意時，他總是笑呵呵道：「我最好的戲是在下一台」。無論是謙或秀，尚長榮多年間總是為拿不出新戲而著急，甚至每每借用戲詞「這是我憂思難忘的一塊心病！」而歎卻是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