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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芷茵:學院閑人,誤讀香港,擅長懶醒及胃痛。
每次外出用膳,我就會遇上一場浩大的心靈爭戰。當侍應問我「小姐,飲咩?」時,我便要萬般不情願地說出一些沒甚好感的飲品名稱了——西餐如是,茶餐如是,快餐如是:首先要選紅湯或白湯,接著不是熱檸茶,就是凍檸水;不是鴛鴦,就是杏霜;總之咖啡或茶我馬虎地點,咖啡或茶別人就馬虎地弄。到底是自作孽,是誰先貪小便宜,貪餐湯餐包餐茶,最後發現自己才是一件商品?
我們進入餐廳,理應是君臨天下的消費者;但在侍應的眼中,他只希望你完成「買東西」這個程序,而「買些甚麼東西」則是題外之話了。現下的侍應一般視不點「套餐」、「加大裝」的客人為「怪客」。我不時因為一杯Espresso而嚇得收銀員目瞪口呆:「Espresso只有幾口的份量——」即通知你不要因為Espresso的價錢低絕全場而點;他認為你應該點一杯Cappuccino或Latte才對勁,而不認為所有在餐牌上的東西都有存在之必要。十多年前電腦遊戲《夢幻西餐廳》的程式員正深諳此道理。無論你在甚麼地方開業,最暢銷的也是「漢堡」。玩家可把漢堡的品質調到最低,草草擺放平凡椅桌,也能吸引大量食客。
香港到底挾著「美食天堂」之名,不少店舖(尤其是那些「百年老店」、「只此一家」、「十年如一日」的商戶)仍堅守那一份至高無上的信念。頃聞到某賣魚蛋粉的小店時,客人甫一坐下便會有侍應問道「食咩」——問題在於他們不是「專賣」魚蛋粉,而是「只賣」魚蛋粉——如此,滾滾長江的浪花淘盡了多少在侍應面前出洋相的食客。
記得第一次喝Espresso時,我連Espresso的樣子也不知道。店員一面沖泡,一面問我要不要加點奶。我以為這是一般喝法,便趕緊以從容的語調答上一聲「好」(其實心裡挺緊張的)。店員聽罷,立即擺出一副驚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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