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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海外的寒山詩
黃志強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
關於寒山其人，論者所知不多。《太平廣記》記其事曰：「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曆中隱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當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號寒山子。好為詩，……多述山林幽隱之興，或譏諷時態，能警勵流俗。」宋本《寒山子詩集》閭丘胤〈序〉自述曾任台州刺史，赴任前得遇豐干禪師為治頭痛，囑至任所後往謁寒山、拾得二僧。閭丘胤上任後三日，果至國清寺訪寒山、拾得，二人急走出寺，寒山入穴而去，其穴自合，拾得亦不知所終。遂將寒山舊日書於竹木松石、村野人家廳壁上之詩三百餘首，編纂成卷。閭丘胤〈序〉謂寒山「狀如貧子，形貌枯悴，一言一氣，理合其意，沉而思之，隱況道情，凡所啟言，洞該玄默。」而寒山亦有詩自記其行狀云：
時人見寒山，各謂是瘋癲。貌不起人目，身唯布裘纏。我語他不會，他語我不言。為報往來者，可來向寒山。
形貌瘋癲 實則超世脫俗
形貌瘋癲，實則超世脫俗之隱士。狀如貧士，身披袈裟，生活與一般僧侶卻不盡相同，嘗撰一詩云：「我今有一襦，非羅復非綺。借問作何色，不紅亦不紫。夏天將作衫，冬天將作被。冬夏遞互用，長年只這是。」
寒山安貧樂道，對俗世人心澆薄、功利貪婪，卻深有體會，其詩有謂：「富貴疏親聚，只為多錢米。貧賤骨肉離，非關少兄弟。」又記世態炎涼之況云：
城北仲家翁，渠家多酒肉。仲翁婦死時，吊客滿堂屋。仲翁自身亡，能無一人哭。喫他杯臠者，何太冷心腹。
冷眼旁觀 深惡嫌貧愛富之風
可見寒山冷眼旁觀，對世人嫌貧愛富、爾虞我詐之風，深惡痛絕。至於其自身隱居山林之恬淡生活，於其詩中亦可見一斑：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澗濱。啾啾常有鳥，寂寂更無人。淅淅風吹面，紛紛雪積身。朝朝不見日，歲歲不知春。
此詩各句皆以疊字為始，字雖繁賾而井然不亂，音節複沓，使人讀來一氣盤旋、回環往復，別具意趣。
寒山曾自言：「有人笑我詩，我詩合典雅。不煩鄭氏箋，豈用毛公解。不恨會人稀，只為知音寡。若遣趁宮商，余病莫能罷。忽遇明眼人，即自流天下。」王士禛於《居易錄》中即認為「其詩有工語、有率語、有莊語、有諧語，至云『不煩鄭氏箋，豈用毛公解』，又似儒生語，大抵佛、菩薩語也。」近人魏子雲亦指出寒山詩的特點為「似儒非儒、非儒亦儒；似道非道、非道亦道；似僧非僧、非僧亦僧；似俗非俗、非俗亦俗。」事實上，寒山詩不拘格律，直寫胸臆，或俗或雅，涉筆成趣，乃唐代詩苑中之奇葩。東傳日本後，廣受東瀛文人重視。20世紀50年代，更傳至北美，被美國當時「疲憊求解脫的一代」苦悶青年推崇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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