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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武,河南新鄭人,1976年畢業於桂林冶金地質學校。現為工程師,同時從事中國傳統文化研究。曾在《中國文化研究》、《東方》、《中州學刊》、《人文雜誌》、《學術研究》、《美文》和《中華讀書報·學術版》等學術雜誌或報刊上發表文章近百篇,視野獨特,涉獵廣博。著有《打掃孔家店》、《尋找元文化》、《中華元典智慧發微》等文集。
文:張俊峰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知」本主義時代,劉明武信「道」。「道」有什麼用?他說小可以養生去病,大可以到沙漠種樹,化戈壁為綠洲。和地球有關的事讓一般人望而卻步,劉明武不覺得大。他說,貝聿銘設計日本美秀美術館核心就是「道」:一座山,一個谷,還有躲在雲霧中的建築,像許多中國古代文學和繪畫作品圍繞著一個主題:曲徑通幽,豁然開朗。中間的曲折是那些尋道者的旅途。「貝聿銘自己的理念,就是『居於道,遊於藝』。」劉明武說。
換個角度看中醫
和很多50年代出生在中國的男人一樣,劉明武少年時夢想當地質專家,鑽研技術,測量地球。有天他碰到了一個技術解決不了的問題。在四川霧氣迷濛的峨眉山下他中了濕氣,頭痛噁心,胃口不開。打電話去部隊醫院求診,護士告訴醫生症狀,醫生馬上下了結論:「懷孕了。」護士說:「是男的。」醫生又說:「可能是胃炎。」胃炎糾纏了他十多年,有天在火車上碰到一個懂中醫的旅伴,對方介紹他喝八寶茶,數十天後他的胃炎好了。
那以後劉明武對中醫有了信任,開始精讀《神農本草經》、《黃帝內經》、《金匱要略》、《針灸甲乙經》、《類經》、《永樂大典.醫藥集》、《本草綱目》。後來又治好了女兒的痼疾。「魯迅先生如果閱讀過《內經》,說不定也會治好他父親的病。」他說。
記者將信將疑。香港生活壓力大,很多人有憂鬱症,又不想看心理醫生,中醫那麼厲害,對憂鬱症有辦法否?
他馬上引用《黃帝內經》來說,憂鬱症是陰盛而陽虛,陽主動陰主靜,靜養陰動養陽,長時間不運動,在陽光照不到的室內吹太多冷氣,都會造成陽不足,所以憂鬱症患者通常都有閉門謝友的習慣。中醫的治療方式和心理治療不同,建議把陰陽平衡,比如多運動,飲食上避免寒涼,多吃溫熱性的食物。患憂鬱症的人容易做惡夢,中醫認為這出在腎上,所以還要補腎和補心。
香港的公益廣告《希望在明天》,不能踢球的眼鏡小男孩覺得世界整天下雨,懷疑連老天都不喜歡他。陽光十足的朋友鼓勵他「希望在明天嘛」,然後雨過天晴,足球紛紛入門。動和靜的關係,開朗與憂鬱的關係,每次都讓人眼前一亮。從這來看,劉明武的話的確有道理。
聖人不是光說不練的
2004年,中國圖書出版市場上中醫養生書開始熱銷,出版社約他寫關於《黃帝內經》的現代解讀。他推辭了,覺得出版社有誤解,雖然他相信中醫,但他那時已經不執著於中醫,覺得中醫對於他只是一個進入中國「道」文化的入口,並不是他真正的興趣所在。和編輯多次溝通後,最後他還是開始動筆,2007年《換個方法讀內經》出版,五個月後賣罄,第二次印刷。
中醫是一個入口,精讀醫書時他看到唐代名醫孫思邈的一句話:「不知易,不足以言太醫。」他從此就從傳統醫學領域轉到了更貼近「道」的《周易》。他對記者說,茅塞頓開後他發現了兩樣寶貴的心得,幫助他看待醫學以外更廣闊的事,一是中華先賢「以道論之」的思維方式,和其它世界古代文明用神明來理解萬事萬物不同,中國文明用自然哲理—也就是「道」來理解;二是「行而論道」的行為方式,傳說中的三皇五帝每個人都有發明創造,中國古代崇尚的聖人不是光說不練,他們在論道的同時也重視做實事。劉明武說:「這就是道器並重,老莊反對『器』,孔子坐而論道,都是缺失。」
從醫學典籍他追到了《周易》,又從《周易》追到了卦象中包含的中國先賢對生生不息的自然道理的理解。
他認為有價值的中國文化,不是現在我們經常在媒體上看到的「國學」、「少兒讀經班」之類,而是比孔子更早的中國文化源頭。為什麼會回溯這麼遠?劉明武說,中國文化的源頭本來是一個「育龍」的文化,但後來卻變成了「育蟲」的文化,這條文化的源流至少在漢代的董仲舒那裡就出現了濁流。
打掃孔家店
中國文化原本尊重的「道」,是一個自然之道。道分陰陽,陰陽是相輔相成的,但是董仲舒卻把陰陽的關係界定為「陽為陰綱」。於是接下來就硬生生地推演出「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婦綱」的專制關係。從那以後中國文化就只有綱目,不講道理了。在政治上,先賢信仰的是「以道為綱」,但自從董仲舒把概念偷換成「以君為綱」後,君主不講理、犯錯也沒人想到去制約。龍文化變成了蟲文化。
劉明武越講越氣:「男尊女卑的觀點是列子的,很多人卻以為是孔子的;三綱五常的觀點是董仲舒的,很多人卻以為是孔子的。」新文化運動時有種說法是「打倒孔家店」,劉明武反對,他覺得「孔家店」不該打倒,該打掃。只是打掃孔家店還不夠,中國文化應該追回本來價值:「中國文化本來是大道,後來被變成了偽道。本來是大雷音寺,後來變成了小雷音寺。」
他把這些觀點寫進書中,香港中華書局出版了《打掃孔家店》、《尋找元文化》,北京新星出版社出版了《吶喊之後的文化反思》。而他對中國優秀的源頭文化為何會變成後來愚昧僵硬的專制文化的觀點,會在即將出版的《清源濁流—從黃帝文化到皇帝文化》中梳理出來。
劉明武嗓門大,說得累了,安靜下來突然有些黯然。他緩緩地說起其它事,傳統文化好的一面在中國內地越來越式微,反而在海峽對岸的台灣還保留了一些。「娶太太應該娶一個國民黨將領的女兒,那才是真的大家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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