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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2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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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學者的視野、趣味和水平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8-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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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平原

—答香港《文匯報》記者問

 常常看到普通讀者的評價,認為當代學者的成就比不過二十世紀中期以前的學者。您覺得這樣的看法從何而來?

 不能說這一評價毫無道理。「江山代有才人出」,但不同時代的「才子」,份量相去甚遠。文學史、思想史、學術史上都有這種現象:突然間,第一流人才噴薄而出,想壓都壓不住,隨便挑一個,都讓後世拍案叫絕。比如五四前後的文壇與學界,便是這種狀態。可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某種意義上,演員的表演精彩與否,受制於歷史提供的舞台。時代變了,學者的知識結構變了,研究的技術手段變了,讀者的需要也變了,因此,衡量當代學者的標準也必須變。另外,距離的遠近,也會影響讀者的評判—你身邊看似「平淡無奇」的人和事,說不定百年後也會讓人追懷不已。至於具體到「三聯人文書系」,我的回答不卑不亢:大致體現了這代學者的視野、趣味和水平,如此而已。

 在主編「三聯人文」系列時,除了對作品的篇幅、主題有要求外,對整個系列的學術涵蓋面有怎樣的考慮?系列書目中,似乎比較多的是對古代、近代、現代文化歷史的論述,對當代的論述比例似乎比較小。

 人文學和社會科學不同,後者力圖解決很多當下的棘手問題,現實感很強;前者則直面慘淡的人生,注重的是叩問真理,那樣的話,需要更多的歷史沉澱。這套叢書僅收人文方面的著述,因此會出現你提到的,更多關注歷史而不是當下。人文學者關於現實問題的文章(如產量極為豐富的當代文學批評),也自有其價值;但作為專業論文,往往是靈巧有餘而厚重不足,常因時過境遷而失去當初的光彩。

 從「三聯人文」系列書目來看,這次選集的作者很多都是在各類文化活動和講座中常與讀者見面的學者,以及在比較普及的文化讀物,如《讀書》、《萬象》、《書城》—等雜誌中撰文的作者。您怎麼看學者和文化普及之間的關係?

 在叢書的總序中,我引錢穆先生對余英時先生的提醒:「鄙意論學文字極宜著意修飾。」我相信,此乃老一輩學者的共同追求。不僅思慮「說什麼」,還在斟酌「怎麼說」,故其著書立說,「學問」之外,還有「文章」。我想像中的人文學,必須是學問中有「人」、學問中有「文」。這裡所說的「文」,不是風花雪月、傷春悲秋,而是努力超越世人所理解的「學問」與「文章」之間的巨大鴻溝。對於人文學者來說,能寫高頭講章,也會文化普及,這很重要。

 您認為在中國,介於學術核心刊物和大眾讀物之間的文化讀物—例如英國的《倫敦書評》周刊,美國的《紐約時報書評》,這樣的讀物是否有更多發展的空間?除了官方的因素外,市場和讀者的因素是否有更多改善的可能?

 我同意你的意見,對於學術發展以及文化建設來說,書評很重要。十幾年前,我曾不只一次地和在傳媒工作的朋友協商,希望能幫助某大報建立權威的書評,可結果呢,全都落空。國外大報上的書評,不少是大學教授所撰;而國內則相反,報紙上的書評,多係文化記者或初入門者所為,難得有「大手筆」願寫此類「小文章」。報紙書評良莠不齊,而且不時夾雜軟性廣告,讓潔身自好者恥與為伍。還有,按照現行的評價體制,書評不算「研究成果」。專家的消極怠工乃至退場,反過來使得整個書評的水準下降。其實,好的書評本身,很可能就是精彩的專業論文。記得原哈佛大學教授楊聯陞先生便以善寫學術書評著稱,朋友們甚至稱「他最精彩的學問,多半見於他寫的書評」。

 史景遷教授的書,如《天安門》、《婦人王氏之死》等由台灣的商業出版社推出了繁體中文版,從香港的情況來看讀者反應其實不錯,讀者群也不僅局限於相關領域的學生或研究者。在內地,著名學者的著述是否也有這樣的空間?

 史景遷教授的書很有特點,暢銷也很正常,但不能以此作為標準來衡量或批判專業史家。文學與史學的對話,不應該是先入為主,或入主出奴。我眼中的「歷史」,可以分出幾個不同層次,如歷史經驗、歷史意識、歷史學科、歷史書寫、歷史感等。這些所謂的「歷史」,不能一鍋煮。其與「文學」的聯繫,有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的貌合神離,有的則老死不相往來。我有點擔心,現在流行的不少歷史著作,日漸文學化,好讀,但有些取巧。新歷史主義的崛起,有其合理性;但如果以為,這才是「真正」的歷史學,那是走到另一個極端。這些年,我一直關注現代中國的「述學文體」。我當然明白,歷史研究中,「敘述」問題很重要。但我不覺得「修辭」能成為歷史學的主幹。在寫作策略及論述技巧上,你可以變出很多讓人耳目一新的花樣,但所有這些,只能算是「別調」。說白了吧,我不覺得史景遷先生的寫作能代表歷史學的發展方向。

 現在內地出現了一些新的出版機構,如新星、世紀文景等,它們也承擔起了一部分傳統上由三聯書店等老牌出版社承擔的人文出版責任,您怎樣評價這些新的出版機構以及他們給中國人文環境帶來的影響?

 盡最大可能,調動學界資源,面對社會發言,在我看來,此乃三聯書店的基本品格。隨著出版界的日漸成熟,厚重專深的學術著作,主要由大學出版社來承擔;三聯書店的責任,應該是面向整個思想文化界,而不是某個專業圈子。此類兼及問題意識、文化修養、人間情懷與文學筆調的「高級普及讀物」(相對於厚重的專業著述),讀者面極廣,其實是容易「名利雙收」的。現在很多出版社都明白這一點,正激流勇進。具體到哪家出版社更像三聯,這很難說,不僅你提到的世紀文景、新星,北大出版社、廣西師大出版社等也都出此類好書。至於能否做得很到位,這考驗出版社的意志、趣味以及執行力。

2008年10月22日於京西圓明園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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